母亲节的阳光
母亲已是古稀之年，她随我一起生活着的山城并无大都市的繁华似锦，但我们觉着很惬意！或许是待在山城多年已经习惯了。好在山城有山是城，空气清新，阳光灿然。母亲时常徘徊在阳台上眺望着绕城的山峦，那样似乎就能满足她时刻惦念老家的烟火味道。
虽说父爱如山，但父亲去了那边多年再没回来，那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从未有回来过的人。我们在这边不得而知，我们只能漫无边际地想象那边的生活。遗憾的是父亲从没和我们一起在这边的山城住过一天，如山的父爱藏在了老家一方低矮的坟堆里——父亲在那边，我和母亲在这边……
适逢周末，阳光明媚的清晨，我还在慵懒而惬意的睡着，床头手机的微信里传来一声信息的铃音。原来是远嫁在山外二十多年的妹妹发来信息，顺带还有个红包，读罢信息内容后得知今天是母亲节。母亲不会玩微信，所以妹妹便转发给我代收。没记错的话，这是七十多岁的母亲第一次收到的第一份母亲节礼物吧!当我悄然起床满怀神秘而欣喜地向母亲报告时，早已站在阳台沐浴着阳光的母亲满脸灿烂，笑眯眯地望着我，一副不言而喻的神情，原来习惯了早起的母亲刚刚接过妹妹打来的电话，母亲的目光里流露着难得一份喜悦，在阳光下乐开了花。
想着年已不惑的妹妹，我不禁心头一酸。自从妹妹远嫁到山外后很少回娘家，甚至三五年才能勉强回来看望母亲一次。并不是妹妹不知孝顺，而是嫁在山外的她以前的日子一直过的很艰难，又是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家里开销大，恨不得一块钱分两半用。妹妹很勤劳，生养着一儿一女，经营着几亩果园，还饲养着两头奶牛，可那些年经济上却一直很拮据。雪上加霜的是妹夫得了肝癌而早早撒手人寰，家庭重担全落在妹妹一个人肩头。现如今最难熬的日子过去了，儿女也一年年长大省力了。这一路上为人母亲的辛酸和不易，妹妹早已感同身受了，她更懂得了“百善孝先”的难能可贵。母亲望着手机里那份沉甸甸的“红包”——母亲节的礼物，我们眼里不约而同地泛起欣慰而幸福的泪花……
母亲节的正午，秀美的山城徜徉在一片热烈的阳光下，高楼大厦精神抖擞而佳肴飘香；滨河公园的月季花嫣红迷人，杨柳依依而风景旖旎，潺潺激荡的护城河水碧波荡漾而波光粼粼，翠屏山间扶老携幼的游人如织，欢声笑语和着温暖无比的阳光弥漫在山城的大街小巷。
母亲不时在阳台来来回回地张望着窗外的风景，她手中紧握着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电话是远在外地工作的弟弟打来的。母亲每天都能接到弟弟的电话，而且不厌其烦，总会喜出望外。今天更不例外了。一天之中，我最喜欢欣赏老娘接听弟弟电话的样子：电话铃向后，她如获珍宝似的双手捧着轻小的旧手机紧贴在能听见的右耳上，低头弯腰而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感到很可笑，好似担心一不留神手机会就突然滑落似的，母亲和弟弟通话时总是一副轻言细语的口吻，听得出电话那头懂事的弟弟还在加班，但他再忙也从不忘记每天要给老娘打个电话问候一番。母亲节的今天，我凝望到阳台上母亲苍苍鬓发在太阳底下闪动着银光，让我想起小时候暗夜里为我温暖照亮山路的手电筒。正在全神贯注接听弟弟电话的她，就连满脸堆起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放射出灿烂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母亲的左耳曾在她年少时就聋了。母亲年少时因为家里太穷上学很艰难，一日为了攒学费她独自偷偷上山挖药结果弄破了脚上的一双旧布鞋而挨了大人的耳光，后来左耳发炎许久没能医治而失聪。
住在山城同一栋楼的邻居和登门的客人们从没觉察到我七十多岁的母亲是身有残疾的——左耳聋，右眼瞎。因为母亲一生都是一个要强刚毅的人，虽文化不多，但头脑清楚，手脚利索，为人谦卑。母亲的残疾并不是天生的，清楚的记得母亲那只变瞎的右眼都是为了我，当年我读书上学的年月家境贫寒，母亲为了积攒我上学的学费除了辛苦的种地之外还养了一群羊。母亲在一次上山砍柴放羊的途中被树枝意外挫伤了右眼，多年后受伤的右眼生出白内障而无法医治，直到我参加工作后才给她做了泪管切断手术，但为时已晚只能落下残疾。还记得一次雨天母亲上山放羊时不幸又被跌断了一颗门牙。然而母亲从不抱怨，也很少跟我提起受过的那些苦难。如今古稀之年的母亲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耳聪目明的样子，不知多少次登门而不知情的客人还真被母亲的佯装给忽悠了。其实我心里最清楚，一生争气好强的母亲是担心落下外人笑话而使我没面子，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五味杂陈。
在母亲的眼中，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常常在心中慨叹：“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母爱的就像窗外那无私的阳光，从不计较得失回报，从不在乎感恩多少。只要太阳挂在晴空，就会永远光芒万丈地普照在广袤的大地上。那种隐忍无私的奉献唯有这普天之下的母亲。
接罢电话的母亲一脸微笑的钻进了厨房里，我却在客厅悠闲自在地看着电视剧。不一会儿厨房门开，母亲笑盈盈地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多少年来，我早已习惯了母亲的这种“娇惯”，理所当然而尽情地嚼着碗里雪白而劲道的面条——全是妈妈的味道。母亲痴痴的望着我，盛满微笑的眼里犹如屋外的阳光。而我陡然歉疚不安起来，因为竟然连声感恩答谢的话语都没能出口，真想为自己的不肖与不孝抽一记耳光！
也许是想弥补一下吧！望着屋外格外舒适而亮堂的阳光，又赶上天底下一个最伟大的节日——母亲节。我牵着母亲一块儿走出家门，陪伴着母亲散步在洒满煦暖阳光的滨河公园里，我清晰地欣赏着母亲满身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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