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火炉里藏母爱
土火炉里藏母爱
李 健
太阳慢慢落下后山，霞光在苍茫暮色中一点点由红变浅，由浅变淡，瞬间天地间也逐渐暗了下来。窜过来的呼呼西北风，摇晃着椿树上光秃秃的枝丫，散落山间的农家小院升腾的炊烟，也扭起了飘逸的身姿，袅袅腾空。
灶房里，母亲拿起火杵捣“醒”土煤火炉，芭蕉扇子呼呼一扇，片刻“噌噌”蹿起蓝色火苗。昏暗煤油灯下，菜刀贴着案板“铿铿咣咣”，伴着切面声，灶房一下就热闹起来。
这便是生养我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透过灶房那闪起亮光的煤火炉子，一下想起家乡人挂在嘴边的土煤火，这土煤火是家的一种特有符号，一直占据着烟火岁月的独有高地。
上世纪60年代的乡村冬天，做饭取暖都离不开这土煤火。有了煤火，就有了农家人冬天坐在煤火台上温暖的陪伴；有了煤火，就有了母亲一日三餐温饱冷暖的牵挂，农家日子才有了烟火可亲。
土煤火，其实就是个土煤火炉子，多是用砖头瓦块和麦秸搅拌的泥巴来垒砌，垒煤火炉子，俗称“锅头台”。其貌不扬的土煤火炉子，也离不开煤泥的滋养，要想获取源源不断的煤泥供给，就要到邻村去买煤。那时山崎岖，要踩着羊肠小道挑回碎煤，碎煤加入红色黏性的煤土浇水搅拌，人称“砸煤”。和好煤泥，铲一锨倒进红彤彤的煤火炉子，用铁棍锻打的火杵往里扎上几个眼儿，没多大功夫，小火苗就会从炉膛煤泥间忽闪忽闪冒出来。
其貌不扬的土煤火炉子，晚上要封炉，白天要养炉。用煤火炉子做饭很是麻烦，还会伴发呛人的煤气，但在寒冷的冬天是家中离不开的温暖，也给那个年代的童年带来了难以忘怀的欢乐。
冬日的清晨，天未大亮，母亲起床摸出“洋火”点亮油灯，用火杵撬开煤火，“叮叮当当”传来做饭的声响，铁锅里的泉水转眼冒起小泡泡，接二连三旋灭旋生，瞬间热气腾腾。母亲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舀了出来，又不时地往我和妹妹的碗里递咸菜，哄着我和妹妹吃饱饭。
吃过早饭,穿上厚实的棉衣，摇摇晃晃去上学。父亲也揣上母亲揉捏的玉米面烙馍，迎着寒风到邻村下井去挖煤。母亲洗刷收拾停当，又闲不住坐在煤火炉子的边上“刺棱刺棱”纳起鞋底。
到了晚上，母亲还要熬一锅冬青叶热水，让我和妹妹熏蒸烫脚防冻疮，一边盼着父亲早些回来。母亲端下热水，又趁旺火放上烙馍鏊子，切一摞红薯片，往上一摊，随着“滋滋滋”的声响，红薯片冒着热气被烤出了香味。这种香，仿佛就在眼前氤氲。看着泛黄的红薯片，搓着手就要去抓，却被母亲一声“烧”唬了回来，又冲着我不悦的眼神一阵嘿嘿地开心发笑。
岁月流转，时光回眸，母亲的烟火岁月成了那个时代渐行渐远的记忆，也曾一度温暖着那个贫寒的家，一根磨得发亮的投炉火杵，一张豁了嘴巴的铁锨头，还有炉膛里跳跃的火苗见证着一家人的血脉亲情。
如今，物质生活飞速发展，空调、电磁炉和燃气取代了远去的煤火炉子，但浓浓的母爱暖暖的家，依然在记忆深处咝咝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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