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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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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海华海作品集

2023-10-08抒情散文华海

一棵树想说话，就在风中摇动绿叶，她恋爱的季节花苞轻轻裂开，从伤口溢出的汁液，散开疼的味道 ——题记与一棵树相遇从一棵树的……

一棵树想说话，就在风中

摇动绿叶，她恋爱的季节

花苞轻轻裂开，从伤口

溢出的汁液，散开疼的味道

——题记

与一棵树相遇

从一棵树的中间走出来

与你走进一棵树有什么不同

这是个玄想的问题

并没有事实依据

你想象与一棵树的灵魂

在途中相遇，并交换彼此的想法

设想通过语言的虚构

像一阵风穿行在人与树之间的

无形隔膜，或者说这种隔膜

本来并不存在，只是缺少

一种自由如风的语言

……然而你说止于想象

我们无法触及一棵树行走的

最远边界，就像不能抵达

它困惑的核心与飘动的情绪

是的，语言在这一刻敞开

在下一刻会否遮闭？

你和树，还走在相遇的途中

想象一棵树

想象一棵树时，你一定要淡定

不要急于从土地里

冒出头来，你要把根扎得很深

哪怕是碰到了石块，也要在石缝中

抓住一撮泥土

你要相信什么地方都可以生长

只要朝着光亮的方向

你可以向铁树学点耐心，向松树

请教坚韧，还要向水杉看齐

在一个植物、动物组成的家族里

学会谦卑善良，能够倾听

鸟类和风的声音，说出大山

和地上小蚂蚁们想说的话

蘑菇爬在你的脚上，啄木鸟

敲击你的睡梦

你也不会气恼，你享受

这种感觉，彼此共生相爱

在一场大雨后，你张开树皮上的

每个毛孔欢畅地呼吸

也让伤痛在时光的抚慰下结疤

凝结成智慧和思想，当然还有诗歌

＿其实所谓诗，就是从树上

自然生长的一片片绿叶

代替一棵树说话

与一棵树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你，却常要代替树说话

代替树用叶子说的，用瘢痕说的

用年轮说的那些话

这些话你真的懂了吗

在月光的翻译和风的传播中

你代替了树，树已经失语

鸟儿们飞走了，树只能

站在那里，即使有人议论

如何挖起它卖一个好价钱

它依然沉默，纹丝不动

你并没有走进一棵树

只是站在半米外慢慢打量

猜测，这棵树

这棵比你的年龄多出几倍的树

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这当中有些什么不同呢

话说回来，你是你，树还是树

电动修剪机

早晨的空气中，弥漫

浓烈的植物气息

你从中听到了愤怒

但它们不会说话

道旁的绿化树

怎么会说呢？

只有电动修剪机拥有

生死予夺的话语权

它要求整齐划一

所有冒尖长出的枝条

“吁……”地一声，在刀片下被割除

两位女修剪工，在说着什么开心事

忍不住发出咯咯笑声

这是街心花园的例行修剪

没有谁感到奇怪，人们匆匆走过

只有我停下来，站在路边

突然觉得电动修剪机

也在割除我身体的某个部分

一阵疼痛，在风中扩散开去

这个秋天的早晨

阳光灿烂，没有理由忧伤

而我，却变成了

一棵迈不动脚步的道旁树

山林的气息

一棵树和另一棵树如何交谈

飞禽走兽昆虫之间如何沟通

于我而言，这始终是个谜

也许可以猜想，它们借助于风

传递声音，但风离开的时候呢

事实上只要进入丛林，你就能感受

一种无处不在的气息一一

植物和动物们呼吸的气息

生长和腐烂的气息，我甚至觉得

这种气息就是森林唯一的语言

类似于一种精神，而这种气息

是混合的，属于一个生生不息的

整体，当我在林中石头上坐下

调匀呼吸，天地在心中平放

生命中的气息便融进山林

可能我和树合为一体

一棵树，在我的身体里

结出年轮，流出晶莹的琥珀

我在树一瞬间的恍惚里，在它的

梦境里，轻轻晃动枝叶

唯有最敏锐的触觉，才能感知树林间

浮动的气息，和另一种语汇

通常，这也是我的想象

一念之间，我就会回到一棵树当中

把树作为树屋，作为鸟巢

我就是有巢氏，以树皮为衣，绿叶为裙

雷电触发的火，点燃饥饿和疼痛

从树上坠落的果实里，我叫出一声秋

我就住在果仁里，住在最初的心里

天和地原来也安睡于此

在树一瞬间的恍惚里

我醒来

（原载诗集《蓝之岛》，2020年12月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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