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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少小离家老大回

2020-09-24抒情散文阿咪
5月1日到横店影视城旅游,旅行社安排的第一站竟是无锡.坐在动车上,突然知道要在无锡下车,我的心竟会激动得砰砰跳了起来.无锡是我的出生地,在那里有我童年的记忆.当我踏上几十年梦里萦绕的故乡,听到那亲切熟悉的乡音,抚摸着花白的鬓角,怎能不叫我泪
5月1日到横店影视城旅游,旅行社安排的第一站竟是无锡.坐在动车上,突然知道要在无锡下车,我的心竟会激动得砰砰跳了起来.

无锡是我的出生地,在那里有我童年的记忆.当我踏上几十年梦里萦绕的故乡,听到那亲切熟悉的乡音,抚摸着花白的鬓角,怎能不叫我泪湿衣衫.

那是我四岁多的时候,我家住在舅舅家对门.因我父母在上海工作,所以由舅母和姨伯们照顾我.舅舅家有个大我半岁的表姐,我俩比亲姐妹还亲.

还记得舅舅家门口有条小河,街道叫<观前街>,但是几号我已不记得了.他家门是两扇斑驳脱落的黑漆大门,进门有一个院子,院子左边角落里种着牵牛花,牵牛花的藤爬满了院墙和屋顶.颜色有琉璃色,大红色,紫色好几种,每天早上开花一二小时,花朵柔嫩娇美.它的叶子可以做治虫伤的药.我有时候被蚊叮虫咬了以后,小姨总是拿三四枚叶子,用两手搓出一种黏液来,连叶子一起揉擦咬伤的地方,马上能止痛止痒.在院子右边角落里放有两口大缸,里面养着各色各样的金鱼.黑色的墨龙是那么高傲;鼓鼓的珍珠是那么昂贵;红色的狮子头是那么华丽;只有鼓眼的水泡可能是怕被碰到了眼睛而静静地游在最下层.我总是背着大人,偷偷地踮着脚,把饼干末撒到鱼缸里(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饼干是多么稀罕的食品).从那以后,只要看到我的头影,金鱼们就会马上摇头摆尾地游到我身边来.

清晨,我老爱跟在小姨后面看她倒马桶.马桶是用红色的油漆漆的,配上金色的箍,盖子上雕着各种复杂的花纹.我坐在门口的木门槛上,看着小姨在河里洗马桶,听着那竹刷涮马桶的沙沙声音.再过一会儿,到了做早饭的时候,小河上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微风里送来一阵阵夹杂着柴火味的米饭香气,还不时传来妇人们唤儿回家吃饭的声音.到了夜晚,我坐在院子里,靠在大姨伯的怀里,仰望着洁白皓亮的明月,聆听着瞎子阿炳<二泉映月>的二胡声(他的家就住在我的斜对门),那琴声如诉如泣,留恋婉转,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小时候的我梳着一对羊角辫,胖胖的脸,圆圆的酒窝,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咀,穿着一套绣花的红色衣裤,见到我的人都说我象那无锡惠山上的"拿泥阿福"(是无锡话,是指惠山泥娃娃).有一次妈妈的朋友送给我一个"拿泥阿福"我好开心啊!我每天要和它说话,睡觉,连吃饭也要它陪着,可把我的表姐羡慕死了.她总是要和我说好多好话,我才给她抱一会儿.有一次,我睡午觉,表姐比我先醒,她悄悄地把阿福抱在手里,我发现了就和她抢起来了,结果掉到地上摔破了.我那个伤心劲啊,不吃不喝地哭个不停.到了七十年代初,我表姐到武汉出差,我姐妹多年不见,分外亲热.表姐说:"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哇,竟是无锡的"拿泥阿福".她告诉我无锡的惠山泥人已快失传了,正宗的很难找到,这是她千方百计托人买到的.她笑着说:"我可把你的宝贝赔给你了!"我把这阿福很小心地收藏了起来. 记得有一次,我和表姐坐在院子里小圆板凳上玩娃娃家,红色的圆板凳面上画着一朵浅红色的牡丹.表姐问我想不想看真的牡丹花?我点了点头.她说:"我先出去,你慢慢跟我来,别让大人看见了!"这时,小姨在堂屋叫我,我赶紧答应了一声,回头一看,表姐已出去了.我坐在板凳上,两手向后端着板凳,屁股一点一点向门口挪去.快到门口,只见表姐头一晃,我放下板凳就跟着表姐跑出去了.舅舅家旁边是有一个小公园,有湖,有假山,还真有花呢!但不知道是不是牡丹花?我和表姐在公园里蹦啊跳啊,高兴得不得了.突然,表姐喊道:"快跑,有野老小(野小孩)来了!"我吓得没头没脑地乱跑,看见前面是座假山,也想都没想往上爬.脚一滑,卜通一声掉到假山后面的湖里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家里挂着夏布帐子的床上."你醒啦!"表姐守在我床前.她告诉我,是个叫阿毛的野老小把我从湖里救起来的,我整整烧了三天,也害她被大人骂了三天.我看见房里有个老太太,打着赤脚,口里念念有词.表姐说这是请来的神婆给我叫魂的.神婆看到我醒了,就把一个白布包着的半圆锥体的东西放在我枕边,她说这就是你的魂,现在叫回来了.等大人们走开了,我悄悄地打开白布一看,是一只菜碗里装着白米.害我在今后很长时间里都以为白米是人的魂.

紧接着妈妈从上海赶到我身边,她给我带来用棍子挑着的一大坨棉花糖.可我怎么也不肯吃.我想这明明是棉花,这哪能吃呢?大人们把棉花糖放到我嘴边,我捂住嘴不开口,闹得不可开交.没办法,只好给了表姐.当我看到表姐吃得甜蜜蜜的样子,不禁又想尝一尝.当我知道好吃的时候,可惜棉花糖已没有了.

爸爸也回来看我了,他在我床边给我画了一副画,我记得是画在一个小日记本里的.画了一张小床,上面睡着一个小女孩,旁边写了"阿咪"两字.我抱着画睡着了.当我醒来哭着要爸爸的时候,小姨告诉我,爸爸工作很忙,他是三反五反打虎队的队长.小小年纪的我怎么也想不通,爸爸带着眼镜,文诌诌的,哪能打得动老虎,还能当上队长?

没多久,我离开了家乡,来到父母的身边.

我亲爱的表姐已在几年前因患肺癌离我而去,想她的时候只有和"拿泥阿福"说说话. 几十年来,我走过祖国多少山山水水,可怎么也无法和我心中的家乡比美.随着年纪的增长,思乡的情结越来越浓.

特别是近年来,当我拿着一大串钥匙,打开公共的大铁门,自家的防盗门和装有猫眼的木房门,来到被钢筋密密封锁的阳台上,看到上上下下都是同样的铁笼子时,当我发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仿佛被挂在空中的感觉,是那么失落,那么孤独,那么郁闷. 哎,我怎么能不怀念我的故乡?那弯弯的小河,明媚的月光,美丽的花朵,聪慧的鱼儿,优雅的琴声和甘甜的棉花糖......我怎么能忘记我那象花一样柔嫩娇美而短暂的童年,还有那情同手足的英年早逝的表姐和救我性命的尚未面谢的阿毛哥?

[ 本帖最后由 阿咪 于 2010-7-13 10: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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