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那棵枣树上的弯弯月亮
当枣儿红的季节,风中飘着枣香,也飘来了我童年的记忆。
那天下午放学,一丢书包,直奔外婆那围满竹篱笆的小院,爬上枣树已经满头大汗了,摇摇荡荡的坐在树杈上,身体立刻被红的果绿的叶围拢了、掩映着,罩下一片阴凉和甘甜。
七十多岁的外婆,眼睛虽然浑花,耳朵却特灵,迈着三寸金莲颤巍巍的走来,骂道:“哪个背时的?看把树丫踩断了栽道腿”。我便乐滋滋的笑出声来,“我就晓得是你,跟你妈说没有?”,我边嚼边调皮的回答“妈晓得,家婆——,我给你摘两个绯红的尝尝。”外婆便在树下牵着身上的蓝布围腰,我就把最红最红的摘下一捧撒下。她兜着后,拣了个用大牙咬了两口笑了:“天干结枣子呢,甜,甜。娃,枣子没有削皮你少吃点,我给你煮夜饭去了”。我坐在树枝上边吃边耍,不断打着嗝,其实我早已经吃饱了。
一弯新月从树背后缓缓升起,向大地洒下点点银辉。枣儿便在晚风中忽闪着他娇羞的红晕,枣叶轻轻颤动像拨动美妙的琴弦,伴随着树下田边小溪汩汩的流水,望望不远处苍茫而凝重的山色,整个身心仿佛躺倒在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一会儿,肚子有点隐隐作痛,我忙溜下树,外婆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在了桌子上了,肚子更加痛了,我扑在桌沿嗷嗷叫起来,外婆急忙进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十分焦急和关切。“咋啦?肯定吃多了,枣皮附肠子了。”她便用那双冒着青筋和瘦削粗老的手轻轻地给我抚摸、揉捏着肚皮,接着又用毛巾包着滚烫的米饭给我的小腹热敷起来,汗水从她那银白的发梢滑落下来,她嘴里唠叨着:“吃东西和做事样,千万不要贪馋,”我的眼泪扑扑掉下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什么事情都要学会忍着”。月光如水,外婆额头皱纹里的汗水却似月光,她喃喃的话语像是月光下的摇篮曲。她说着揉着,我的疼痛慢慢消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枣树依旧结满红红的枣儿,月儿弯弯依旧挂在树梢,外婆的坟茔已青草郁郁,我也不能再像孩童一样去爬树去了,但每当我吃着甘甜爽口的红红枣儿时,眼前依然浮现外婆的影像:湿漉漉的缕缕银发,满是皱纹的额头上的点点汗珠;耳边依然回响外婆轻轻的训导。她像月光照耀枣树般照耀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