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耳朵”
“三只耳朵”
江西 张伟荣
“三只耳朵”是我远方的一位表兄，因为耳垂附近长了一粒黄豆大小的肉团，所以我们都叫他“三只耳朵”。后来，我们就直接叫他“耳朵”了。
“耳朵”出生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那时姨父是生产队队长，年轻时当过兵，人也长得高大威武，但是性格比较耿直，一竿子插到底，也就是因为这，得罪过一些人。姨妈比姨父小五岁，而且出生在大户人家，人也长得水灵水灵的，属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那种。姨父38岁那年，姨妈生下了“耳朵”。中年得子，人生一大喜事，再加上“耳朵”在出世之前，就已经有了三个姐姐。于是姨父在给“耳朵”做满月时，倾其所有，遍请乡邻，大吃三天。后来在一次社员会上，姨父当众批评一社员“顺手牵羊”队里的稻谷，并要扣除那人一家一个月的口粮。那人便把姨妈在姨父去县城开会时被强暴的事情全给抖落了出来。这下好比夏日里清晨的麻雀，被人扔了一石头。“耳朵”一下子成了“野种”？那可是姨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呀。可是回家看到姨妈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姨父心也碎了。从此姨父一蹶不振，姨妈也因此事整日的精神恍惚。“耳朵”也就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了。
一转眼到了80年代，“耳朵”也该上学读书了。“耳朵”勉强把小学给念完了。那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上初中，加上他自己也读不进去。于是就早早地踏入了社会。整日地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说是“切搓技艺”。于是几年下来，“耳朵”练就了一手“绝活”：沸水中夹香皂、烫油中捞铜钱......俗话说：手莫伸，伸手必被捉。“耳朵”他们在一次“行动”中，被便衣逮个正着。碰上那年“严打”，“耳朵”被判了八年。
人生中能有几个八年？虽然说这八年不快也不慢，但是这期间，姨父、姨妈却先后辞世，三个姐姐也都远嫁他乡。“耳朵”从劳改农场回来,大有物是人非、悔之晚矣之感,于是毅然南下广东。但是艰苦的打工生活使他退却了。几年后，“耳朵”回到了家乡。由于多年外出打工，田里的活也太累了，加之狐朋狗友的拉拢，“耳朵”便干起“打锣”的营生来了。哪里打架，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你要是以为他是去看热闹，那就大错特错了。“耳朵”是受人之邀，前去“帮忙”的。一请就去，“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然后从中取得一笔“劳务费”。
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一次，两包工头都想承包一项五十万的工程，而且互不相让，其中一个包工头叫人捎话过来，叫“耳朵”去“帮忙”。二话没说，我表兄叫上其他几个“打锣的”，立马冲向另外那个包工头家里。殊不知，那人耳闻“耳朵”会来，早早地藏好了一杆鸟铳，装满了铁砂。自己则躲在楼上，用一根绳子牵着扳机。眼看着“耳朵”他们闯进院子，那人一拉扳机，“砰--”的一声。走在最前面的“耳朵”应声倒下。后面几个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趴倒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十多分钟后，警察来了，经法医检查，“耳朵”身上中了七、八粒铁砂，其中一粒正中要害，“耳朵”早已一命呜呼。
后来，在给“耳朵”装殓的时候，人们还发现：“耳朵”那耳朵上多出的那粒肉团竟然不见了。
那一年，“耳朵”二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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