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民谣
韩慧彬
每一个村庄,无论其大小,都是一代一代的村民驻足守望留下的阵地,那穿梭于天地间高歌浅唱的风从村庄掠过,便诞生出一个个五彩斑斓的故事,赋予我们炯亮的眼光去判别,去筛选,去融入村庄的生活,延续善的血脉,执着顽强地繁衍生息。
成 顺 寡汉条子离不开娘,这话一点也不假。 成顺已经三十岁了,还没有成家,急坏了母亲王裁缝。王裁缝当然知晓婚姻这回事要靠缘分,不是凭借着急就能像手中的剪刀和针线那样游刃有余,挥洒自如。虽然经常这样劝慰自己,可每当听到别人家的孩子某某吉日结婚的消息,王裁缝总关闭自己家的大门,在正堂里烧香,要成顺去跪拜死去的爹,自己则在一旁祷告,祈求成顺爹的在天之灵保佑自己的儿子能有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 其实,成顺相过亲,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相亲的是二十三岁的姑娘,王裁缝嘱咐过儿子,女孩问年龄时,少报三岁。年龄相同是女孩的要求,这个消息是王裁缝提前从媒人那里知道的。第二天,女孩问成顺年龄时,他依照母亲的吩咐,回答二十三岁之后,女孩又问家父去世多少年了,成顺回答二十五年了,女孩听罢哈哈大笑,直笑得成顺莫名其妙,女孩离开后,王裁缝在父亲的灵像前嚎啕大哭,成顺忙着去拉扶自己的老娘:“今天,你们这是怎么了”? 养猪和农业收入除了维持母子俩的日常开销外,略有节余。王裁缝自从丈夫去世以后,便以自己的针线手艺和邻里乡亲拉好关系,以便在农忙时节,帮帮自己犁耙耕田,摇耧撒种,毕竟在农村,这不是一个女人能干好的事情。按道理,成顺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自小没了父亲,这些眼见的农业活自己应该学会,即使不能如行家那样运用自如,至少可以在自己的田地里摸爬滚打而不用母亲到处求人。可成顺连拜了几个师父,连耕牛的号头也没有摸清,更不用说其他带点技术性质的农业活路了。眼下又到了播种的农忙时节,劳累过度的王裁缝不能像往年一样,在播种前扛着木制的榔头把翻耕起来的板结土块打碎,预防麦苗出芽以后脱垄,自己只能躺在床上,而把这项必不可少的任务交给了成顺。成顺扛起榔头,走到村后的水渠上,对准石头,发力将榔头断成两截,回家告诉母亲,榔头被打断了。王裁缝有病在身,只能等到从田里耕作回来的邻居帮忙修理。成顺就这样,骗过了母亲,骗得了半天的钓鱼时间。村前的小河流水潺潺,总少不了成顺钓鱼摸虾的身影。 王裁缝病倒之后就再也没有起床,邻居也劝过她到大医院去看看,她说,自己知道自己的病,砸锅卖铁也要给成顺娶房媳妇,可她的这个愿望直到辞世也没有实现。秋雨不多,但是罗嗦,柴禾被缠绵的秋雨淋湿,成顺抱进屋内,烧火做饭,可柴禾怎么也生不着火,成顺急得用嘴对着灶膛吹,火星明亮而没有火苗,浓烟呛鼻,直呛得成顺一把一把地抹眼泪。成顺索性熄灭灶火,拎上提包,跪在母亲的坟前大哭一场,尔后起身离开村庄,头也不回。 十年过去了,村子里至今没有关于成顺的任何消息。 水 根 水根家新盖了房子,款式在村子里独一无二,装修得如同豪华别墅,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 村子不大,是清一色的白姓人家,水根原来也姓白,回乡以后,他才改成了自己原本的姓氏。 舅妈没有生育,自己成了舅舅唯一的儿子,自然视若至宝,供养自己读书,直到高中毕业,在那个年代,高中毕业已经是了不起的学历层次。在众人的仰望与羡慕里,水根娶了邻村不知醉了多少同龄人的女孩为妻,日子幸福美满。 做生意赚钱快,当这种想法从水根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好了:就这样干。 做生意要有本钱,水根就在村子赊账收取成猪,答应两三天过后就把钱款送到家中,乡亲们没有多想,就把自己家养的猪赶到水根不知从哪里雇来的车上,送到屠宰厂卖个好价钱。 水根一去没有回来,钱款到年底也没有落实,舅父也没有水根的消息,乡亲们当然不相信。第二年秋天,一直不知水根去向的舅父只好卖掉粮食,还清了乡亲们的猪钱。 舅妈舅父相继撒手人寰,水根开车带着儿女和媳妇回乡,他总感觉乡亲们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看得他很不舒服。老屋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于是水根拆掉舅父留下的三间祖屋,盖起了新房。在舅父坟前烧了纸钱,以求得到舅父的原谅。 而让他改姓的直接原因是在他拆掉舅父的老屋以后,和邻居因为宅基的边界发生纠纷,也许你会说他是知识分子啊,不错,农村人有一种“田地老婆不让人”的传统观念,寸土必争。邻居说他不是纯正的果子,是嫁接过的,这让水根非常气愤,于是改白姓符,无论村人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 利用乡亲们的猪钱做本金,水根做生意的确赚了不少钱,当年没有回来是因为资金一时周转不开,不给家人联系是生怕舅父舅妈他们为自己担心。水根回乡就看上了村庄闲置的水塘,找到村支书商量以后,承包,做鱼塘。 春节临近,也到了撒网捕鱼的时候。第二天早上,死鱼布满了鱼塘,水根不愧是水根,遇事不惊,处事果断,立即舀来池塘的水,拌和饲料给鸡吃,没到中午,家养的几只鸡就像池塘里的鱼一样,这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错:有人投毒。 这是为什么呢,到底哪里得罪了乡亲们?水根一直到再次离开村庄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和上次离开不同的是他卖掉了在村庄里新建的房子,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白医生 白医生的医疗范围只限于村人普通的感冒,咳嗽,不是他的水平不高,而是村庄太小,小到在百度里无论如何也搜索不到村庄的名字。 白医生遒劲的毛笔字还没来得及商量一下就占据了小村人的心,那些妙言警句和田里种出的庄稼一样,小村人都十分喜欢。每逢村人婚丧嫁娶,总少不了白医生的手笔。 其实,白医生是个作家,只是村人不知道罢了。这是我近来才知道的。他拿着市报来向我求证刊登的文章是不是我的,我笑着说,白医生不吝赐教,没想到您对报纸副刊也感兴趣。他缓缓地说,曾经我也发表过几篇文章,用的是我的笔名,××就是我,我大吃一惊,原来他是县市知名的散文作家,是我崇拜已久的对象,没想到竟然隐藏在自己身边而不知。 他的文字干净,简洁,有力,节制,就像一碗用好米煮就的饭,米粒洁白,饱满,匀称,芳香四溢,可以不用任何菜就肴直接吃下去,而且吃的时候会感到欣喜与踏实。他的文字适宜带到野外去读,一个人找个清静优美的地方,譬如说一片草地,一棵树下,一汪水边。他的文字清寂而又带着回响,只需静静地读几行,广阔丰饶的感觉就随之而来,它给人一种舒展感,就像村前的小河没完没了地流淌,村后的田野没完没了地伸展,云彩从村庄上空没完没了地飘过。对爱和美的憧憬或者叹息,仿佛月光下刺绣的花朵,工笔细腻,柔滑如绸,在轻音乐和画面的催眠下,透着温润的光芒。 我视他为一种高度,只能去仰视。我不知道,用这堆杂乱的文字去记述这个普通的百姓,平凡的医生,低调的作家,读者能否读懂我对他的羡慕与景仰,不是因为热爱文学的惺惺相惜,而是缘于他对生活的追求,沉默,谦让,方寸天地间笔耕不辍,审视世俗而不拒绝世俗,不显山不露水,文字代生命发言,向灵魂举手,其中包涵的庄重与悲悯,崇高与卑微,热爱与愤怒,都应该是真性情,没有丝毫指手划脚之嫌恶。爱我所爱,在钟爱的土地上理想地栖息,无悔地歌唱。 村里的诸多故事,就像一面多棱镜,总有一面可以从中看到完整的自己,看到自己心中所有的期望与挣扎。毋庸置疑,我是出走故乡的儿子,但乡村民谣是一条看不见的维系着我与故乡永不疏离的线,不,是流贯着血液的经络,无论我在哪里,村庄的一切都将如影随形,并告诉我怎样才能洒脱地生活。
炊烟绵绵
炊烟绵绵,来自乡村的深处,朴素,温暖而又芳香,在千里万里之外游子的心房蜿蜒着,逶迤着,像一条淡蓝的丝带,拉扯住乡村的暖,熏潮眼睛,点亮脸庞,感动惆怅成默默的念想和不变的坚守。
乡村的炊烟,总和日出日落有关。没有风的时候,一束束炊烟像一个个浓墨重彩的感叹号,成为村庄的标点;而黄昏有风的时候,袅袅的炊烟如同起舞的曼妙女郎,轻盈,多姿,悄悄地穿过林梢,飘入无法忘怀的记忆。
我一直怀念炊烟,远离了乡村的炊烟,我的生命如同一条断流的河,一块荒芜的田。只有炊烟,以及村里那些与炊烟站在一起的风物,才能让我的生命变得幸福和充盈。在红尘里颠簸,疲惫的时候,总想跟着炊烟回家,对着那见证我年少岁月的炊烟大哭一场,我知道,我的滂沱泪雨,定会被炊烟带走,让我无所牵绊地上路追求。
漂泊的宿命已经不能让我经常回家了,生活把我羁押到远方。乏味的都市里,人们除了在穿戴和交通工具上展示、比拼富有之外,防盗门一关,各自在家中海吃山喝,既不知道对面的人家姓什名谁,也不知道楼上楼下的邻居来自何方,更不必说见到绵绵的炊烟了。
一束炊烟可能是一脉乡情。只要有水,有炊烟的地方必有人家,透过青青的篱笆,能看见鸡的逡巡,鸭的悠闲,或者还有一条狗戒备的眼神。忽然,篱笆深处闪过一位朴实的面孔,和蔼的女主人会用浓浓的方言问你:饿了,还是累了,要歇歇脚?庄户人家的日子散乱,不过饭是香甜的。没错,夕光薄岚里,你不要介意仍弥漫着炊烟味的黑瓷大碗,里面盛装的可是芳醇的乡情乡韵。
一束炊烟可能是家长里短。端着饭碗去串门述说家常,抑或不约而同地来到树下,就地而蹲,几句没盐没醋的话,足以惹得一片欢声笑语。鸡多鸭少,婚丧嫁娶,总能把一顿饭的时间拉得老长老长。
我知道,乡村是贫穷的,但乡村又是那样的质朴,每一个村庄都有每一个村庄的气息,每一个乡村都会有绵绵的炊烟。篱笆女人和狗,当我想起这部电视剧,就会有浓浓的烟火味缭绕在心头,绵绵的炊烟总会把我包围在幸福的记忆中央。站在一缕缕炊烟的背景前,我的心会归于平静,城市生活衍生的计较、竞争和苦恼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从炊烟熄灭又升起的自然景观中汲取继续抬头前行的力量。
轻轻的,当我的眼神再次抚摩村庄绵绵的炊烟时,刚好暮色渐浓,村庄全部的重量,让一束束炊烟说出,是生活在炊烟扎根的土地上所有人们的希望,此时此刻,只想在灵魂深处承载那一束束绵绵的炊烟,与她永久地相拥相守。
幽幽村庄青青树
在村庄出生长大,故乡就是天堂。无论我这片叶子飘到哪里,最终都会沿着根的方向回归。
树是村庄的哨兵和守卫,环立村庄周围或静待房前屋后。婚丧嫁娶,家长里短,他都能见证,都能平息,都能记录。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遮天蔽日,将屋舍掩映其中,好像全然不顾地回味清晨的露水正午的阳光傍晚的炊烟和午夜的星空,也像是在集体讨论年复一年平平淡淡而又生生不息的日常生活。置身树旁,似乎每一棵都承载着过往的岁月,赐予我家的热情家的温馨。
村庄不大,中心有湖,湖边有树,由于年岁大,阅历丰富,经验充足,树便当仁不让地成了总参谋,成了村人的依靠。但凡遇到解不开的结,只要能靠在树身上,蹲下身子,将遇到的麻烦细致地讲出来,让老树听,让别人听,最多半天工夫,再大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久而久之,老树的根部被衣服,被光脊梁,被岁月打磨得油光发亮。树身朝着湖水里倾斜,几棵树由于共经风雨而有了坚不可摧的革命情谊,展现出相似的外貌,一致的动作,半斤八两的精气神,互相谦逊礼让,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树冠拉拉扯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遮住了湖的大半边,自然生长,别有洞天。
沟渠边的树承担着预报节令的任务,不管春来还是雨来,他最先报告,父老乡亲会根据树身上发生的变化,及时安排好农活或者未雨绸缪,晾晒粮食。谁也不会轻易去锯断他的枝丫而自绝视听。纵使高高低低,胖胖瘦瘦,深深浅浅,也丝毫不影响分工,不影响在乡人心中的地位。喂饱了的黄牛拴在树上,反刍或者乘凉,不用特意嘱咐,牛就被照顾得妥妥贴贴舒舒服服,连晚上进圈也恋恋不舍,还要扭头回望相伴一整天的树呢!
村口桥头的树签订了迎来送往的军令状,含情脉脉地目送着父老外出,手舞足蹈地欢迎着形象变化口音变化甚至姓名变化的乡亲回心转意,不管你外出做的好事错事或者一件好事没遇上,他不会区别对待,总会认为你在外面闯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摇摆致意,婆娑施礼,永远恰到好处。
房前屋后的树是守备军,训练有素,被铁腕统治,不敢歪歪斜斜,也不敢滋生旁枝,干涉屋瓦会有性命之忧,是禁忌,更不敢越雷池半步。听从调遣,牵绳晒被,发配墙角,纵使刀削斧砍,也不会心生怨言,秉持乡邻隐忍的性格与坚强的本色,即使瘦骨嶙峋,也要英姿飒爽,讲规矩,守本分,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曲径通幽,树木于村庄上空撑起朵朵绿云,藏狗吠于深巷,匿鸡鸣于树巅。世界上恐怕没有比树更忠诚的朋友了,默默地守望着村庄,以自然的方式,渐渐地融入村庄的生活。一花一世界,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值得敬畏。
不管你信或不信,无论何时何地,你我都无法走出幽幽村庄青青树的怀抱!
花谢香犹在
出走村庄,即使光阴将那些纯真的记忆推远,也淡漠不了我对故乡的依恋。穿梭于城市的边缘,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都倾情进入了文字的世界,每当夜晚归于宁静,整理那些似曾相识而又飘渺的真情实感时,村庄的那些花香,那些珍珠般的情谊,那些细致的关怀,又纷纷在心底掀起了波澜。
和煦的春风吹来,故乡那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花开遍了院落阡陌,开满了沟壑田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花朵以美的姿态,艳的色彩填满了思维的所有空间,心中顿然浮想联翩。乡村野花不以芳香动人,始终固守一份质朴,一份淡雅,不甘沦落于争奇斗艳的庸俗之境,无论遭遇自然无情的侵袭还是人类亲切的探访,都呈现出宿命似的接纳,没有悲喜的跌宕,将特有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春也无所求,秋也无所求,冬去春来,却只为一个暖暖的理由。春意阑珊,纵然花朵凋零,然而芳香犹存,感受安静而丰富的想像,任春风掠过心动的每一寸地方。等待与凝望,只为生命的怒放,恬淡与真实的过往都见证着花的生命,阅过花朵的美丽,穿过花朵的温柔,只想在心底驻留她所有的芳香。
故乡在平原,耕牛由放养改成了圈养,锈迹斑斑的锄头寂寞成村庄的忧伤,牧童牛笛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绝响。牛铃依旧,总觉少了往昔的悦耳与悠扬。村庄里满眼都是破败的院落,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算是给这个死寂的世界敲敲门提个醒:在这个村庄里,我们还活着。即便如此,我心向往的依然是我的故乡,纵然只留下残垣断壁,也甘愿在角落里孤寂缠绵的去品味那淡淡的美丽和忧伤,毕竟村庄记载着我的过往,承载着我的童年时光。大地的情怀,古朴的民风,曾经的邻居,昔日的生活,往昔的情味,心似平原放马,难收易放,止不住对故乡和村庄一遍又一遍的怀想……
熬过日子,总有一些人需要你慢慢地淡忘,也总有一些人值得你细细地品读。阅读祖父的人生,读出的是处世的从容;阅读祖母的人生,读出的是生活的细腻;而阅读伯父的人生,读出的是世情的沧桑。睹物思人,故土敞开胸膛,容纳他们灵魂的安放。每当翻看伯父的生前旧照,就特别想家,想看看伯父的坟头是否被荒草掩埋,通往坟头的那条羊肠小路是否依然存在。我总是想按照自己的信念活成自己的模样,生命中该珍惜的,我总会好好珍惜,该放弃的,我绝不留恋,就像风的执着,为捕捉云的踪迹,不怕山高路远。云总爱漂泊,风总会孤单,当然风云都是绝美的风景,闪亮天边。云卷云舒,风过留痕;花开花谢,任随自然。
尘嚣已然远去,然而花谢香犹在,缭绕的花香陪伴着我穿越时空的界限,在清新淡远的氛围里温柔的滋长着我的普通和平凡,真诚而谦卑,成为心中守望的永远。
你是我春天深切的怀念
往往那些离生活很远的东西,离心的距离却很近,比如故乡。
故乡在平原,四季分明,在那个广阔的空间,人的感觉就很渺小。读书时,我就喜欢写作文,故乡的河流,芦苇,清风和明月给我无尽的灵感,童年的草垛,露天电影,这些图景深深地刻入了我的心灵,给我的写作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行走在故乡的草木间,倾听草木的呼吸,滋养性灵的同时总能看到自己的灵魂澄澈,纯粹。欢喜随着春风一起拔节生长,春风一直在,在或不在的是我们。眼前当下,万不可贪求所欲,更无需过分矜持,顺其自然遵从内心就好。
和故乡的草木一起葳蕤的还有麦苗,民以食为天,是麦子把我喂养长大,自然对她顶礼膜拜。风吹麦浪,她舞姿轻盈,曼妙,一波一波,肆意灿笑,野花的香顺着青葱远去,麦子就用她的芒挑动春天的媚眼,放眼望去,弥望的是大片大片的麦田,像在大地上铺展了绸缎,在和风里柔柔地抖动。沿着层层碧波,一定可以抵达喜悦与幸福。
挤挤挨挨亲亲密密的芦苇也是我记忆里最为鲜活的一部分。一过龙抬头,如锥子般尖锐的芦苇芽就脱颖而出,沉寂一冬天的芦苇滩就有了生机与活力,小鱼戏水,水鸟漫步。待芦苇芽蹿高,绽开一两片叶子的时候,整个世界便被春天占领了。独坐春田鸟鸣空,好不惬意。柳枝轻抚着脸面,像是在诉说着春天的秘密。
采下绽开的芦苇叶,卷成喇叭,噙在嘴里,依着喇叭的粗细,吹出或粗壮或尖厉的声音。头顶软软的柳条,也被折下来,捋去柳叶,抽出柳枝芯,轻捏着管状的柳枝皮做成柳哨,这就有了一支春天的乐队,吹奏欢快的乐曲,吱吱呀呀,回响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田野里干活的左邻右舍停下手里的活计,望着我们,一任欢快与希望撩拨他们沉静的心思。
近年来,村人纷纷去了城市,故乡的田地有许多荒芜,遥望里,故乡已不见麦浪,芦苇滩已消失在童年的记忆里。到了春天,只有草木茂盛,密密匝匝勾肩搭背地长满村庄院落,任由房屋倒塌,院墙颓败,草木高过院落,也无意或无力去修缮打理。每次见到曾经馥郁着美好期许和无限乐趣的故乡田园,我的思绪无法着陆,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高楼,让我望不到故乡。
只能选择在清明纷纷的细雨里,在残缺不全的乡梦里,与离开世界的长辈团聚。“江河万里总有源,树高千尺也有根”,无论走多远,都不会忘记来时的路。
此刻,春意盎然,思念瘦成春雨,绵绵密密,故乡,田园成了我深切的怀念。
村庄院落,任由房屋倒塌,院墙颓败,草木高过院落,也无意或无力去修缮打理。每次见到曾经馥郁着美好期许和无限乐趣的故乡田园,我的思绪无法着陆,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高楼,让我望不到故乡。
只能选择在清明纷纷的细雨里,在残缺不全的乡梦里,与离开世界的长辈团聚。“江河万里总有源,树高千尺也有根”,无论走多远,都不会忘记来时的路。
此刻,春意盎然,思念瘦成春雨,绵绵密密,故乡,田园成了我深切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