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印记
佛光是我最初工作的地方,现在想起来,满满的全是青春的回忆。
佛光地处伏牛山脚下,四面环山,南高北低,沟壑纵横,石厚土薄,离县城三十来公里,北有古轘辕关,东南方向是少室山。香炉寨山是县城境内的最高峰,海拔1302米,其下的村庄叫柏峪村,即是佛光最东的一个村庄。
从县城出发,经310国道,207国道,到府店一路向南,即是九龙角水库。
九龙角水库是一座中型水库,水源补给主要靠附近几道山沟来水,站在坝顶,一眼望去,一泓碧水,碧波荡漾。
九龙角水库是佛光的中心地带,水库往下被称为“坝底”。往东通向东山,往西通向西山,往南则分出两路,一路通往五佛山,一路通往杨苗洞,十余个村庄分别坐落通往四个方向的两侧。
站在九龙角水库大坝上,往两边看,前往东山西山的道路犹如两条大动脉,依着山脚,弯弯曲曲向安乐村和车李村蔓延,沿线每个山口,都聚集着几户或者更多的人家。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前些年,石材加工成为佛光的主要产业,石料厂集中在往东山和西山的进山道路北侧。
石料生意好的时候,有一百多家,沿线每个村庄都有,石料厂给住在附近的村民提供了工作岗位。那些年,念完初中不再读书的孩子,就跟着父辈在石料厂干活,干到二十余岁,攒下的钱,足够结婚使用。这在2004年前后,还是不错的一个营生,当时其他经济落后的乡镇,还没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当时石料厂一般依山而建,规模较小,从山上往下,依次是石坑,破碎设备,传送带,成品区。石坑是爆破之后,堆积石头的地方,早年由翻斗拖拉机来回倒腾石头。成品区一般场地宽阔,建有一两间简易办公房,供过磅师傅记账休息。石子堆积如山,还配有若干辆铲车。拉石子的重型卡车来了,铲车便开始装车,装满之后,卡车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有些石料厂根据山势,沿线修成供石料下泄的槽,槽的末端连接着石头砌成的窑洞,窑洞的正中间留有导流孔,卡车倒着驶入窑洞内,停好之后,工人便打开导流孔,迅速流满一车,关上导流孔,卡车自行开上地磅,称重登记。
进入西山路口一带,沿着崖头四周,有一圈石灰窑,多的时候达七八家,原材料来自山上石坑的大青石,烧制出的石灰供周边工程使用。石灰窑扼着进入西山石料厂的门户,每天中午放石灰,运石灰的车来了,工人们头上带着“屁帘帽”,嘴上佩戴严严实实的口罩,只留两只眼睛,爬上灰窑“噗噗”地往下捅石灰。
由于是就地取材,石坑每天都需要爆破作业,炸药由爆破公司统一提供,爆破时间在中午12时左右,一般得半个小时。这成了一道约定俗成的风景线。假如哪天你中午恰巧赶至“坝底”,你就得就地等候了。这个时候,东山西山道路沿线,是限行的,各个路口都有负责安全的人员,出来拉出“警戒线”,防止在爆破期间无关人员出入。
时间一到,随着“轰隆隆”的闷响,各个山头似乎耸动一下,冒出一阵阵白烟。白烟一过,道路放行,一切又恢复原状。
一些头脑灵活的,会专门从事“放炮”行业,各个石料厂也乐得图个安全又省事,这些“炮手”从事的是高危的工作,挣的却也是其他人几倍的工资。天天成了村口小饭店的常客,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收入不比一家小型石料厂老板挣得少。
石料厂即使规模不大,一家投资下来也是困难的,因此一般由亲戚几家共同出资,轮流负责,就像欧盟轮值主席,每家负责一年。
与佛光的渊源起始于2004年,那时我刚刚从事水土保持工作。三月底,山里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我们便坐着面包车,一路颠簸,来到这里,搞调查,做统计,踏遍了山里的沟沟岔岔。
我们一般从东山最里面的石料厂,由东往西,一家家摸排登记,绘制出像是枝干一般的地图。细枝末梢标上的圆圈,即是每家的石料厂的大致位置,旁边标上老板名字,便于登记。老板们大多是村里的能人,有的还兼着村干部,队长的职务。
时间久了,一家石料厂里的老板,老板的亲戚,我们都熟识。那几年,出入佛光,能遇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山里的地薄,收成少,因天气干旱麦子成熟的早,不到五月底就进入了收割的季节,工人们也都惦记着自家的麦子,这段时间会有半个月的淡季,这个时候进山拉石子的车辆也是零零散散的。
因各个村依山而居,战线拉的长,前些年没有通公交车,村民出行不便。出来门,站在路边,遇到拉石子的大车,招一下手,大车司机即停下车,免费让村民搭载一程。
刚放学的小学生们带着红领巾,遇到过往的车辆,孩子们沿路边停下,一致的行起了队礼,等车走远了,孩子们才继续行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佛光进行了史无前例的矿山修复治理,沿山体往上,进行阶梯覆土种植,恢复植被,实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2021年下半年连降暴雨之后,九龙角水库蓄水量迅速增加,站在水库的大坝上,向南眺望,蓝天白云,远处的山峰连绵起伏,云雾缭绕。
如今的佛光,每到节假日,慕名而来的人们自驾小车,带着家人,沿途参观九龙角水库,或者观看满山的红叶,徒步小长城,参观抗日旧址。
时光如故,岁月如斯。佛光必将不负时光,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