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留痕在记忆深处
大雪留痕在记忆深处
文/老狼
这两天全国不少地方下雪了,很多的博友描述了自己的心情,那种看着下雪以及盼着下雪的兴奋,令很多人痴迷陶醉其中。滚雪球,打雪仗,还有那句“走,我们扫雪去!”下雪对我们来讲,已经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了。但是下这样的雪,只能给我们生活增加点快乐的作料,却感受不到真正的大雪的震撼。已经很多年未到见大雪了,每当看到下雪,我的心中也总有种遗憾,大雪似乎只是留痕在记忆深处,残酷到需要努力回忆想起。
笔者也喜欢雪,喜欢雪的纯净与洁白,也喜欢它的安静与清冽,但我更痛恨它的冰冷与掩埋。如今别说南方见不到,就连我们北方也见不到大雪了。笔者出生于七十年代初,是山沟里长大的孩子,我始终不忘大山下的那个小村庄,也更难忘那种大雪的震撼、壮观、神奇和无情,实在令人刻骨铭心!用鹅毛大雪来形容,似乎愧对天地了,那就是成片的雪花,大团的雪粒子,相当稠密,迷得眼睛看不清路。实际上,也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田地,哪儿是沟壑,哪儿是人家,乡村和四野完全成了雪的世界,天地之间一片洁白......。
山外边的人,用大雪封山,足不出户,这句话来形容我们。实际上也出不了户,那种呼啸的寒风,伴着成团的雪花,打在脸上很疼的,如果遇上雪粒子,那就更疼了。我是经常不敢出门,尤其是听见外面呼啸着的,搅动着的,翻滚着的,那可真是怕,也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小的原因。可是大人们也不敢出门,被大风刮的跑来跑去那是常有的事。哪像现在下点雪,看看孩子高兴的劲儿,盼着堆雪人似乎成了梦想。稍微大点的雪,影响交通,机关干部群众一起来除雪,不出两天就畅通无阻。
那时候我们在冬天来临之前,早已经将粮食和烧柴准备好了,专门准备一个房间存放,而不是放在外面,因为一旦大雪来了,除了雪,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棉手帕,是那种厚厚的,四个手指放在一起,大拇指是单独的那种,记得母亲是用一根绳子将两个手帕连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挂在脖子上,活动和取暖都很方便。大头鞋、棉水袜子,这都是记忆中的棉鞋了,80后、90后都没见过,70后也很少见。棉水袜子是胶皮的鞋底,鞋帮是尼龙布的,很结实。但不是很保暖,母亲总是找来一些旧布塞在里面四周,我出门之前也总是用布把脚包起来,这样就格外暖和了。但是当时的物资,很匮乏的,找不到旧布,就用苞米窝子塞满鞋的四周,就是用苞米穗子外面的那几层叶子。然而,就是这样的棉鞋,在当时已经很值得炫耀了。记得,我已经去世的爷爷说,他小时候连双这样的棉鞋都不舍得穿,一大早上起来,光着脚,拿着筐出去捡粪,冷了动脚了,就将脚插在牛粪里取暖,回来再洗洗脚,穿上鞋去上学。
每每想到爷爷和奶奶小时候的生活,我就感觉到如今的时代真是幸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奶奶说,她小时候是在大家庭里长大的,全家五六十口人一起吃饭,那时候没有衣服穿是很正常的,别笑话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那都是很富足的人家了。奶奶姊妹五个,家里穷的都没衣服穿,姊妹几个轮换着穿衣服出去玩,剩下的几个光着屁股,盖着大被在家里等,回来的再脱下衣服,其他的姊妹再穿上衣服出去玩。奶奶是小脚,等我懂事的时候,已经有购销合作社了,奶奶经常是扎着发簪,穿着对襟的衣服,脚上总是穿着布底、布帮,那种自己做的鞋。这些心酸的、幸福的回忆,早已铭刻在心底了,随着大雪一同深深地印在了记忆深处。
记得最清楚的一场大雪,很是罕见,早晨醒来,看看窗外全都是雪,只是这雪已经将窗户掩埋了,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急急忙忙穿上衣服,下地一看,爷爷和父亲正在外地商量怎么除雪呢,因为门打不开了,透过玻璃,也只能看到的是雪,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最终有了解决的办法,将门板撬了下来,将雪往屋里返,一锹一锹地往屋里铲。慢慢推开房门,再往外掏雪,一点点地钻了出来!但是我父亲钻出来发现,还是站在雪窟窿里,因为头上还是雪。父亲往院子的方向除雪,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还是看不见阳光。没办法,从屋里搬来板凳,踩着板凳铲起了头上面的雪,这才看见了阳光,透了亮。一个深深地大雪洞,下面是一家人,父亲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反正没多长时间我们都出来了。
真是前所未见,几十年过去了,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更庆幸自己小时候能赶上这场大雪。当时只有太阳高挂在天上,一切都掩埋在大雪里。偶尔能看见有几个烟囱,那也是住的地方比较高的人家。我们全家都出动了,先铲自己家院子里的雪,然后逐渐再往邻居家延伸救人,见到邻居了,一顿高兴,一顿握手。然后大家再往邻居家的邻居,那个方向除雪,就这样,大约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全村的男女老少才见了面。大家那个高兴劲儿,什么挨冻受饿都忘了,因为烟囱掩埋了,不能做饭也不能取暖,好在大家都还活着!记得当时叔辈家哥哥问奶奶,这可怎么上学呀,奶奶回答说,还上什么学呀,先找找你老师吧。四周是大人们铲的雪,就像一个个小雪山,孩子们在中间嬉戏玩耍,中间一条条小路通往各家各户。后来他们那些孩子都集中到老师家去上学,一个多月后,才正式恢复去学校上课。
等到我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几场大雪,但是从来没有超过那次,但比起现在的雪来,那也是大得多了。我们的小学校在山外,上学的时候要经过一片山坳,这是大人们最担心的地方。那是两座山的中间开辟出来的一条路,坡上离路面足有五六米的高度,然而这样的高度,我们经常是寻不见,因为都掩埋在雪里了。我们只是凭着记忆中的方向,还有脚下的农作物残留的根部,从大地里走过。邻居家的二姐就消失在那个山坳里,永远的回不来了,爱喝酒的王叔也是冻死在雪地里的。每当我回老家路过这片山坳,内心都隐隐的作痛。也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们,穿着棉水袜子,踩着雪吱吱响,小心翼翼的走过山坳,到了学校,需点一阵煤油灯,天才会亮。
已经两年没回去了,如今又快到正月十五了,我也要回老家上坟送灯了,也要再一次路过那片山坳了。庆幸的是,这条路现在已经很畅通,再也看不见大雪了。但是,我更希望来一场大雪,成片成片的,成团成团的翻滚着,从天而降,呼啸而来!再一次感受生命的力量,只有一个太阳在天上,天地之间一片洁白,我们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