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芋头
回家省亲,看到母亲菜园里种的芋头,叶子已经长的不小了,嫩绿嫩绿的长势喜人,看来今年又能收不少。母亲说:等长出芋头来就给你打电话,你趁周末休息回来带。
毛芋头也叫芋头,专业的说属天南星科多年生宿根性草本植物,通常用子芋繁殖。在我国南北方都有种,在我出生的沂蒙山区里窝在山沟沟的村里,小时候是很难见到的,当然现在在各各地方的超市农贸市场常见了,想吃的很容易就能买到。
记得第一次吃毛芋头,那时候我可能也就五六岁,母亲带我去大姨家走亲,大姨家里种着芋头,收的一部分在家放着,煮了的拿出来让我吃,看上去带着毛毛,长的感觉很古怪,之前没见过更没吃过,心里打怵不敢吃,大姨便亲自给我剥了皮,并鼓励我尝尝看,如果觉得不好吃就不吃。我小心翼翼接过来,去了皮的漏出里面的乳白的模样倒不感觉古怪了,轻轻的咬了一口,滑溜溜的,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甜味,结果越吃觉得越好吃,在那个时候吃过的应该是最好吃的东西,一口气没住嘴吃了肚饱,其他的什么也吃不下了,惹得大人旁边哈哈大笑,第一次吃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后来再到大姨家,大姨总是亲切的招呼我:外甥来了,今天大姨给外甥包肉的饺子吃。在那个年代,家里很少能舍得买肉吃的,我们家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才会买点肉吃。我却跟大姨说:我不吃肉饺子,我要吃芋头。引得大人跟着笑起来。大姨马上亲昵的说:好好好,抓紧给外甥煮芋头。拿出芋头放到清水里把泥巴洗干净,连在一起的掰开来,放到锅里倒上水,生火开煮,大人一边烧火一边拉呱,我却什么也不关心,眼巴巴的瞅着锅,心里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吃,时间怎么这么长。结果可想而知,吃完芋头,肉饺子果然吃不下去了,但对我来说芋头比肉饺子更好吃。
大姨跟我母亲说:外甥这么稀罕吃,拿些当种给外甥种一点。母亲却说:家里这么忙哪有功夫种这玩意。的确,父亲身体不好,家里地里的农活又多,母亲起早贪黑的都忙不完。
后来我去镇上读中学,需要住校,每周才会回家一次。虽然还是馋,长时间没再吃芋头,学业又繁重,想吃芋头的念想就慢慢淡了。
一年冬天,村里的一个奶奶家里种的芋头收了,卖剩下的给盛了一筐送到家里,说家里有孩子,给孩子们煮煮吃。在我们村里按辈分我喊奶奶,按照我母亲娘家来算,我母亲叫她姨,很近的亲戚,为此两家关系比较亲近。我亲奶奶在我父亲小的时候便离世了,那时我们家孩子都小,家境不好,这个奶奶对我们颇多照拂,家里有点好吃的什么总会送一些周济我们,我也从内心觉得她跟亲奶奶一样。
送芋头过来的时候我和哥哥都在外地读书,家里孩子不在,母亲肯定不舍得煮了吃,可没几天,这奶奶突然意外离世,母亲非常伤心,帮着操持完这奶奶的后事,母亲大病一场,饭也吃不下整天有气无力,即便如此还得要操持着家里地里的活,还得顾着周末给我和我哥洗衣服,准备下一周带到学校的吃食,芋头的事就忘到一边了。
来年开春的时候,等翻出被放到犄角旮旯的芋头时,芋头大都烂掉了,挑挑拣拣,能有十来块好的,煮着吃根本不够吃一顿的,后来母亲说,干脆种上吧,以后想吃了自家有也方便了。
从此之后,母亲每年总会留出一些当种。哥哥和我都长大成人,相继在各自工作的城市结婚、买房、娶妻生子、定居城市。
煮了芋头,儿子尝过之后嫌不好吃,再也不吃下一回,说还是汉堡薯条好吃。
其实,每每吃着芋头也觉得不是小时候的味道、小时候的感觉,这就是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平时吃的喝的琳琅满目,好吃的越来越多,嘴便变刁了。
即便如此,等有空了,从家里带回来的芋头,我总会想着煮一些吃,不等放到坏的时候也就吃完它,一点不会浪费,母亲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也是重温一下儿时的生活,努力找寻一些儿时的回忆。也会想想苏东坡的: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还有陆游的:地炉枯叶夜煨芋,竹笕寒泉晨灌蔬。体味体味他们盛赞芋头独特风味的诗句
我没有把我真实的感觉告诉母亲,母亲还是乐此不彼的每年都会专门种一片地的芋头。每每等收芋头的时候,母亲还是看着收获的芋头跟我儿子开心的说:这是你爸爸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