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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对话星钧

2020-09-24抒情散文霍名夏
对话星钧正如你所言,我从未放弃对孤独、痛苦或忧郁的表达。但我喜欢改变作品的基调,寻找各种声音,追寻各种色彩,寻找生活的力量,创造性的力量或毁灭性的力量,无论它们在什么地方。无论小说、散文、杂文还是其他什么。这些东西,跟个性、真挚、坦诚和自尊

对话星钧

  正如你所言,我从未放弃对孤独、痛苦或忧郁的表达。但我喜欢改变作品的基调,寻找各种声音,追寻各种色彩,寻找生活的力量,创造性的力量或毁灭性的力量,无论它们在什么地方。无论小说、散文、杂文还是其他什么。这些东西,跟个性、真挚、坦诚和自尊在一起。它们像小兽一样深藏在文字背后,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于是,那些激情、热烈与深情也随之附体,并成为主旋律。

  这篇文字,还是让我们来谈谈作品中的个性表达吧。我的文字就像我的生命一样,经历了几个阶段,我从幽闭在遥远、隔绝的世界里迷恋文学之日起,从一种野性快乐无比的童年和青春期起,就开始把自己变成伟大的人类众生中的一员了。我的生命已经成熟,仅此而已。文字成为精神折磨的忧郁狂,这是上个世纪的一种时尚。然而,了解人生,了解人生的种种问题,通过种种潮流而幸存下来的文学人,还是有的。此外,尚有从悲伤或喜悦走向充实的人。

  你的身影,在我关注这里的那一段日子,只要上来,就会看到你或长久地仰首凝视,或低头沉思默想。我知道你在阅读不同的文字,分析判断之间的优劣。同时也在回首或调整自己的文学之路。你大多文字的个性表达是我关注的重点——从你的文字已经读出了我上述同类作品的某些特征。许多作家刚开始写作的时候,他们以别的作家作为榜样。我也是,相信你也是。中国当代不出产思想家,只生产一些忙碌的作家。我们就是跟在这些人后面,一步步走了出来,走成了我们自己。

  不仅如此,而且在后来的岁月里,在我开始发表作品之前,有人告诉我一些创作的规则,这些规则在我看来是神圣的,这并不是说这些规则有时是不可以打破的,而是因为记住这些规则是十分有益的。他说的一条规则就是,事实永远不会过时或陈旧。也许在这一点上,在写作的同时,我们都喜欢评论,那些偶尔突然会触发我们某根敏锐神经的文字,会让我们立即像装填了炸药或礼花的重炮,给予激情的关注。

  我们是做过的。

  印象最深的一些人,你是其中之一。这印象,首先必然是个性文字的真诚表达。它不仅体现在自己的文字之中,也体现在他人的文字后面。幸运的是,一些作品仅仅给我们描绘出一些不同凡响的形象和事实,正因为如此,它的内核才会有生命特征的鲜活律动,在我们今天读来依然颇为新鲜。我认为一切作品也都如此。一旦作家竭力从模仿学的角度解释文中主人公或事件的动机,那他就已经写出了败笔。

  我这些话,并不意味着我不赞成分析一些模仿学小说和散文。有一些杰出的作品写出了模仿后的上乘之作,但我认为,一个作家,尤其是青年作家们,一味模仿他们,未必是好事。有一定成就或发表、出版过图书的老作家,更是如此。掉书袋,是没有出息的。自己写给自己玩玩看看可以,拿它送人或公之于众人眼下,就难免有伤形象。学习是必须的,但学习只有变成了自己的个性表达,才会有价值。

  落梅式、阿贝尔式为我们做出了很好的榜样。

  他们的个性表达,不必打上作者标签,熟悉他们作品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什么人之手,其杰出的表达方式和不同表达风格便与他们的名字一起铸成了口碑。他们,不仅仅属于这里。也许他们并不是中国最好的作家,但他们是中国唯一的“这一个”,前所未见,他们独特而卓越的个体个性表达没有后来者,那些文字离开他们的大脑之后是属于这个国度的。

  这是一切头脑清醒、希望精进的人应该努力追求的方向。当然,这里还有太多准这样的人。比如…不胜枚举,也许他们之中的某人作品并不多,然而从个性表达既作家的终极意义来考察,他们无疑是最有出息和希望的人。无论他们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是否已经闻名,一旦这些文字到了广阔的空间人们的眼底,它的生命符号和文学意义便复活显现了。说的是自己的话,或幽默辛辣、或质朴真淳、或严谨尖锐,或清晰深情,或轻灵悠远。

  这种表达,不是那些大而无当、老而哼哼或不知所云的文字所能比拟的。文字的个性在这里是以事实作为基础和前提的。分野只在文风的不同和体裁的取舍上。以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例吧。如果有人称他为心理分析派作家,我本人对此没有把握。他写出了自己的题外话,竭力依照自己的方法解释事情,然而,即使是他这样的作家,其基本的力量,也是体现在描绘事实的个性表达上。

  你的文字不会被淹没文海之中,之所以给我留下印象深刻,道理在此。

  写字,最忌的不是没有才华,而是缺乏个性表达。全国都在写,每个人的文字,可以优秀,可以探索,亦可以失败。文笔稚嫩并不可怕,就像我们每天都会大量看到的东西。我们都从那里走来。可怕的是一路走下来,张三李四分不清,自恋且无限极地重复着他人的思维与语言,空空如也,永远说着别人的话。放在眼前,掂在手里,大路货,没有特征,身后留下了诸多的文字,最终也没有自己的一些东西在里面闪光,只有面目可憎。

  你在我的文章后面也表达了这一点。假如作家在医生的诊所里接受精神分析,这是他个人的事。但是,倘若他试图把别人的东西或学说不加消化吸收的情况下塞到自己的文字中,那就糟透了。最能说明问题的一个例子就是那个写过什么书的——(对位法吧?)奥尔德斯.赫婿黎。他试图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去创作一本小说。结果,可想而知。经验告诉我,在写作上是没有奇迹的。唯一产生优秀作品的是艰苦的工作,是不同于他人的个性的艺术追寻。揣本别人的书在自己的口袋里是写不出一个好作品的。

  诚如你在《创作:枕着你的名字入眠》后面所言,那也许正是长久以来需要我不断清醒追寻而不得的东西。那是一种真正的精神追寻,一种骨骼支撑,一种不败给我们深爱的文学本身的保证。不然的话,就太对不起我们尊敬的女神了。那些话,让我激动,但我把它们视作友人一种更大程度上的鞭策。所以,也才有了这篇对话的初衷与灵感。

  是的,广阔的胸襟,昂扬的气度,辽阔的视界,恣意纵横的笔法,个性而不同的体裁表达…嘲笑怒骂,手法变幻,味道贯穿如一,正是为艺术上的日益完备和自我完善服务的。我们应该向不同的人学习,然后品味咀嚼变成滋养我们个性表达的营养品。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一次三毫克,饭前服用,温水送下,我们会因此而更加强劲彪悍。

  成为大牛。

  不必请算命先生也知道。我们终究不会成为世界牛人。但是,我们这样做了,退而求其次的结果是,在所有读到我们文字的人眼中,我们的肌理不会因此而腐烂,坚硬的骨骼会告诉身后的人们世间曾有一个大写的人的追求。这是何等的自豪和幸运,这就够了。

  你谈到的长篇中篇短篇散文杂文。还有《克里姆林宫的情人》。我起床后,总想坐下来写作,如果没有其他紧要事情需要马上去做的话。多数日子里,我确实写了些东西,但就在这时我会接到电话,有时我不得不给当地作家协会写文章。那是没有稿费可言的。但我是副主席,偶尔还得写评论,还有人来访,总是有人打断我的工作。但我总能设法坚持下去,不必跑到火星上去写作。感谢上帝。

  休息的时候,忙着干别的事情,也会去和朋友们喝酒。我的视野就会改变,或者说眼界开阔起来。关于我自己的情况,我能说的就是,我从未像有的作家所说的那样,真正安安静静地写作过。但是,我无论要说什么,我就一直写下去,不管外界干扰如何。

  当然,午夜之后好些。

  这是我要告诉你之外,也要告诉其他一些朋友们的。他们关心我,关注我,我感到幸福而自豪。我的心事实上也从未离开过他们半步。故事的构思,这对我来说是最艰难的方面,也就是如何谋篇布局,使故事(或散文其他)引人入胜,就像我现在所做的这样。对我来说最不费力的就是实打实的写作,一旦有了故事(或文章)框架,写作本身——描写和对话——就自然而然地流泻出来了,好像扭开了自来水笼头差不多。有时候,关都关不住,一泄千里,滔滔不绝。

  当然,还是要控制。不然的话,回头一看,糟糕透了。

  我在这里的散文,每一篇都是抽空专门为这里写的。而小说则不同,每一期都是临时从其他篇什上切下来的,你知道,就像切香肠一样,需要的时候,我就切下一段。连在一起,它们是《克里姆林宫的女人》或《晚安!莫斯科小姐》似的完整香肠,切下来,它们就是一篇一篇独立的小香肠段,一口一个。毫无疑问,真正的事实,地地道道的事实总是趣味盎然的…

  前提是个性的表达。

  难怪有人抱怨。

  总之,这是理应如此的情形。现存的东西依然存在着,我们时代的真实情形依然存在着,但却不是那么壮丽动人了。至于像我所理解的那样,这种真实的情形是,真正的写作者正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道路,就好像人们在大街上那样——无法使自己摆脱世界灾难,只得异常激动地渴望着宁静。他们在梦中憧憬着正义事业,渴望事业有成,然而自己却充当着非正义的根源。在这令人精疲力竭的冒险中,作家只能从别人那里得到帮助,并且像其他任何人那样,作家…说到底,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当一名作家的原因所在,因为即使是否定的作品也肯定了某种东西,并且也对于我们的悲凉而又高尚的生活表达了个性的敬意。


                    2010-6-2凌晨于歌谣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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