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蛛
很多年前,对于我来说,是不喜欢小动物的。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去爱它们,也不愿意花时间去和它们相处。可是要说回忆起很多年前把时间主要花在了什么地方,也是说不上来,似乎没有什么出众,也没有什么做得让人难以忘记。我只知道我的时间悄悄又匆匆地溜走了。就是现在,对于我来说,对小动物是喜欢的。可是喜欢归喜欢,也不愿意去养它们。一是依然不知道怎么去爱它们,二是嫌养来麻烦。我曾反问过自己:我有洁癖吗?给出的答案是:没有。我喜欢猫,可是我为何无法接收它会掉毛,还有卫生方面存在问题的现实?我自己也很是不解。明明我可以做到当看到桌子上、茶台上存有灰尘时也能视若无睹;明明我可以做到饭罢了也不会立即去收拾。就是这样的一个我,也能挑剔起来。
我过的日子里,陪伴最多的是书,其实也不多。有时候恍惚觉得,我写的要比我看得多。可是书不是鲜活的,尽管我身临其境之中,可当我合上书后,窗外的阳光、阴云、雨、雪等等,无不告诉着我,我在现实之中。
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我悟得要做有爱之人。听人说:爱护动物、花草之人,都是有爱之人。我爱花草,出自本心,看来我是可造之人。当我闲庭信步,总爱数数有几种花、几种树。花朵迥乎不同,可以一目了之。但是树叶,有些之间需要走上前去,比较轮廓、比较叶脉、比较绒毛,最后才是颜色。当我凌绝山顶,也爱看是“青未了”还是“黄未了”,从夏到秋,多时也会胸怀伤感之情。要说爱,我甚觉自有大爱。可是,要说到爱护动物,我说我也有爱,可是仅仅依靠只言片语,让人相信,自是不大可能。我也没有可供拿得出手的证据证明。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团困惑。
日子总是重复着昨日。话说“明日何其多”,其实何尝不是“昨日何其多”呢!说我故弄玄虚也好,今天我要介绍一位新朋友。
五天前的一个中午,当我正在厨房收拾之时,忽地抬头,就在北面的窗户外面,悬挂着一只蜘蛛。它倒挂在窗户之外,一动不动。我轻轻地打开窗,它还是一动不动。我想要看清悬挂着它的蛛丝,可是极目之下,只要蔚蓝的天空悬挂在遥远的地方。我又轻轻地关了窗,边收拾厨房边看它,一直到收拾干净。它依然悬挂着,一动不动。下午三四点去看它,它依然悬挂在那里,它是睡着了吧。
后来的每天,做饭之时,收拾厨房之时,它都悬挂着。蛛丝或长或短,可依旧如此。我没期待过看清它的网。可就是前天下午三点多钟,我有了意外收获——我看到了它的蛛网。就我看到的蛛网,呈现出说方也方、说圆也圆的样子。在北风中,蛛网晃来晃去,仿佛每一根蛛丝都在极力拉扯的样子。在蛛网上,有几个黑色的点,那是蚊蝇,它们随风摇曳,看不出受蛛胁迫的窘态。或许它们早已失去了神经,成了太网一食。一时我不知道该同情北风中的蜘蛛,还是该同情蛛网中的蚊蝇。我真是出息的人啊,想起那些曾被蚊蝇折磨的夜晚,我把同情的天平全部倾斜给了蜘蛛这边。当我盯着蛛网看了许久之后,我又变得聪明了起来。尽管蛛网在北风中摇摇欲坠,可是蜘蛛并不在蛛网之上啊。看来它要比我聪明,我是方才知晓,而它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只要它在,蛛网就一定还会再次潆洄在窗户之外。我放心地关上了窗。
没有回到书桌,我去到床上,睡了下来。不知为何,刚才的一幕竟在脑海中久久不去。北风中摇曳的蛛网,操控着的是蜘蛛,受害着的是蚊蝇。这一幕,像极了渔人捕鱼的样子。同样是网,而这一次,操控着的是人,受害着的是鱼。我又想到人类自身,我们有关系网、商业网、互联网、通讯网等等,无不有操控者,也肯定有受害者(淘汰者)。举一反三,蚊蝇只是蚊蝇群体中的受害者(淘汰者),被捕的鱼也只是鱼群体中的受害者(淘汰者)。
经历了这场波折,我对它的关心也多了起来。就在昨天早上,我走进厨房去看它,可是不见它,我有些失望。中午走进厨房,也是首先去看它,它依然不在,我有些怀疑自己了。难道它被昨天的北风吹落呢?难道它不比我聪明?或许是我错了。我十分不舍,站在窗前,想要寻得它存在过的痕迹。在纱窗外,紧贴着几个黑点,那不就是昨天蛛网上的蚊蝇吗?我才意识到原来昨天的北风那么猛烈,它把蛛网吹贴在了纱窗之上。看来它是凶多吉少了。
一边做饭一边想着它,再回头向窗外望去,只有灰色的天空悬挂在遥远的地方。一时间竟然有一丝寂寞涌上心来,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了。可是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在西面靠窗的橱柜上,我看到了它的影子。我急忙转身向窗外望去,可是看不见它。我又去看它在橱柜上的影子,“它明明在啊!”我又转身向窗外望去,还是看不见它。“它一定在!”,我心里这么想着。在我左右斜着身子去看时,发现它原来真巧悬挂在中间窗框的正后面。真是让我又惊又喜。它又和我刚见它时一样,一动不动地悬挂着。看样子它又要踽踽独行于这高楼之上,在我的窗前织出无声无息的网。
在人生的风浪之中,何不仿着蛛网,种下一片密林,虬枝峥嵘,直插昊天。
2022年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