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
对于一个久居南方小城的北方人来说,看到一棵树的叶子从夏天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绿色,总有一种秋天还没有过去的错觉。当第二年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树叶却慢慢变黄,从树冠外部向内部形成黄绿渐变的视觉效果。外层的黄叶脱落以后,远远地望去,树冠仿佛缩小了一圈。走近一看,一根根枝条从黄叶中穿出,笔直地刺向天空。树木落叶时间和方式的南北差异如此悬殊,令人更加惊叹生命的多样和精彩。
北方的晚春时节,人们在经历了短暂的温暖天气之后,遭遇了又一轮的大幅降温。冷空气由北向南推进,几天时间内便到了南方。一阵大风刮过,树叶如雨点般纷纷落下。一夜之间,黄叶覆盖了绿色的草地,厚厚的一层,美得让人不忍心践踏。
黄叶落尽,大树焕发出新的生机。一簇簇嫩叶包裹在一起如同花苞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树叶逐渐伸展开来。不到七天,新生的树叶就已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了。沧桑的大树,准备迎接又一个繁荣的夏天。她期待着孩子们在树下嬉戏,老人们在树荫里乘凉,小松鼠在树枝间上蹿下跳,小鸟们在树叶间歌唱。
可是这一切都在刺耳的电锯声中戛然而止。钢铁制成的锯条撕裂了树皮,截断了树枝,大树只能默默忍受,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她无能为力。几个小时后,一切都结束了。枝繁叶茂的大树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桩,被锯断的树枝堆在落叶之上,显得异常凄凉。
大树孤独地站在生她养她的土地上,那些有关夏日的美好憧憬都已化为泡影。一只乌鹊单脚立在散发着木质清香的创口上,看见有人走近,机警地转动了一下脑袋,迅速扇动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大树开始怀念过去那些看似平凡的被枝叶环绕着依偎着的时光。此刻,拥有惊人的吸收水分和输送营养物质能力的庞大根系,只能徒然发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没有了树叶,大树无法借助太阳光吸收空气中的碳元素,在之后的一年时间内大树将停止生长,只可惜蹉跎了这大好的时光。
经历了巨大劫难后,孤独的大树并不沮丧,写在基因里的应急处置方案已经启动。在不久的将来,光秃秃的树桩上会抽出为数不多的枝条,枝条上会长出超乎平常的大树叶。几年之后,大树将再次枝繁叶茂,迎来劫后重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