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玉米地
父母步入古稀之年,随着我们子女个个成家立业,他们的晚年生活变得十分单调,尤其是从教师岗位退休多年的父亲,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家里的五亩地上了。我原本不想让年老体弱的父母再下苦种地。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不种还不行,他们会把仅有的精力转移到鸡毛蒜皮的生活琐碎事,相互争吵不休,强势的母亲不会服输,会将不适感转移到我身上。比如,我在上班,母亲会打电话,你马上回来,我给你说个话!我火急火燎地回家,并没有什么紧要事,只是与父亲发生口角,她向我诉苦,或是母亲对过去的事不能释怀,深感内疚,或是对将来的事的担忧……总之,母亲的焦虑感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节奏。
在是否种地方面,我渐渐倾向于愿意父母种地。至少母亲把所有的精力倾注在地里的庄稼上,会明显减少给我打电话的频率,我的耳根清净了。还好现在种庄稼并不需要什么体力,耕作全部机械化。只需定期察看庄稼的长势,雇人施肥喷药,基本可以搞定。现在市场的供求决定农村种植结构的调整,富有经济头脑的乡亲率先种植南瓜、红薯等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效益不错。年事已高的父母显然适应不了这种形势,只能种小麦和红萝卜等熟套庄稼。每年至少要种植二亩多小麦,保证全家人的口粮。母亲认为自家产的小麦磨成面粉,让孙子孙女吃起来才让她放心。
去年冬天种了两亩多小麦,空了二亩多地今年开春种了玉米。在种玉米时,父亲与母亲又起了争执。因为近年来,严格落实生态保护措施,在家乡南边的国有林场里野鸡成群,乡亲们的庄稼就遭殃了。临近林地的庄稼树满各色旗帜和用麦草扎得徦人吓唬野鸡,但收效甚微。
野鸡很聪明,学会与乡亲们打游击,捉迷藏,趁地乡亲们吃饭的间隙,偷吃青苗。乡亲们长年与野鸡周旋,逐渐掌握了野鸡的作息规律,每天早晨5点至9点,晚上6点至8点,野鸡会成群结队地飞岀林子,啃食青苗。乡亲们发现野鸡爱捉玉米苗,苗如果长到一寸高,三四片叶子,野鸡就没办法。种植玉米覆盖薄膜可以对付野鸡。
碰巧,今年我家的二亩多地种玉米,为了防止野鸡糟蹋玉米,母亲建议覆盖薄膜,父亲坚决反对。母亲说,野鸡来吃玉米苗,咋办?父亲我在地里赶野鸡。
说到做到,玉米苗破土而出,父亲在地里搭起棚,铺好被褥,安营扎寨,准备与野鸡周旋到底。父亲在地里树立布条,敲打脸盘,驱赶野鸡,忙得不亦乐乎。乡亲们的经验十天时间,青苗长壮实了,野鸡就没招了。
我想其实根本用不着这般辛苦,三百元的地膜完全可以对付野鸡,父亲为什么执意要这样呢?我心疼老爸,几次带着女儿到玉米地,只见他老人家戴着红色的头盔,夸张地手舞足蹈,做岀各种怪叫,吓得野鸡们不敢在父亲的玉米地里落脚,只能落在田埂边啄父亲为它们准备的鸡饲料。
女儿被爷爷的动作惹笑了。我忽然觉得父亲的动作非常熟悉,像几十年前,在学校操场上与学生们捉迷藏,那些在空中盘旋的小生灵仿佛又变成了与老爸捉迷藏的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