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
排 队
文/吴磊
我家附近有两个储蓄所，一个近些，出门便是，一个远些，步行二十分钟。我每次取钱或者交水电费都去那家远的，近的却不光顾。原因是前些时候在家门口的储蓄所我跟人吵架了，排队引起的。
我原先是个喜欢排队的人，因为排队简单，公平，只遵循一种规则：先来者排前，后到者接后。可是后来常常遇到别人插队，自己又不擅与人争理，有几次脸红脖子粗地与人理论，甚至还差点和一个蛮恨粗壮的人动了手，可最终还是弄得自己暗生闷气，心情不好。与哥哥说起这事，他那时也在这系统工作，大概人微言轻，帮不了什么，只说我有些小题大做。我大概是有些“格色”，不懂得变通，一些在别人看来如浮尘一样的小事，却会刻在脑子里，绕不过去。后来但凡遇到需要排队的场所都尽量避开。
现在好多了，一些大些的场所，比如医院、银行，邮局等等，都有“叫号机”，于是，我似乎“解放了”，人再多也不惧，叫个号，坐在一排排的人群里等待，怡然自得的样子，心里美美地想：真是进步了。但往深里想一下，却不是这回事了：人似乎没有机器进步的快!后来，我在储蓄所里又一次遇到了“插队者”。
我那次急着汇一笔钱，时间晚了，都快要误事了，仅有的两台柜员机都出毛病“罢工”了。开放的窗口也只有这一个。队伍排得老长，好在我提前来了一会儿，前面还有四个人，我不停看手机上的时间，几乎想跟前面的人打招呼通融一下，又怕遭拒，忍住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好在就快到了。还有三个人时，我身边来了一个女人。此人看似普通，但好象认识不少人，不停地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还一边打着手机。她似乎和排在我前面的年轻女人也认识，说了几句话，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都没发觉，什么时候，她就半个屁股挪到了我的前面。我毕竟是个男人，即便排队也不好意思与别人贴得太近，这就让那个“自来熟”的女人占了空。“你怎么插队”这话我几次要冲口而出，但它只回荡在我不停起伏的胸腔里，我又忍了。“好男不跟女斗”我拿现成的俗语安慰自己。
这时，不远处的银行职员冲我们这边说，汇款取钱的可以到柜员机上来。我以为那机器修好了，一下冲了过去。可试了几次发觉，机器还是坏的！我气得甚至敲了一下机子。看到刚才空出的位置早已占了人，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跟我前面的“自来熟”说，机器还是坏的。我的意思是说，我又回来了。可是没有人搭理我，大家都贴得象绑在一起的棕子，没有一点空隙。我跟后面的人解释，那人当我是空气，一言不发。我碰了一下插我队的女人，让她证明一下，我刚才排在这里的。那女人看了我一眼，假装听手机也不理我。我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那女人说了句话，终于让我爆发了，她只说了三个字，最简单，又最有效，最省事，又最冷漠：不知道。我盯着她，她居然摇了摇头。似乎我真是个“蠢货”，这样的解读，让我怎么也放不过自己，更不放过那个刚才还插我队我没计较的女人。我们吵了起来。
很快几个银行的人围了过来，一个男保安似乎很有正义感地拽着他自认为无理的一方——我。我挣脱他的手，转过脸找刚才那个让我们去柜员机的人。可也不知是他们都穿着制服我没注意认人，还是那人已经出去了，没有一个人肯为我“作证”——用这个词，如果不是在那样一个情境，真是有些滑稽。我成了一个被众人指责的人，他们认为我一个人无理取闹，耽误了大家时间。无数张嘴朝我“开炮”。当时，我眼前似乎一下黑了，只有嘴里不停地发出骇人的声音，去对抗所有的声音……
我再不光顾这家储蓄所，甚至都不愿意从它门前经过。我去了那家远一点的。
那家规模也很小，也还没添置“叫号机”，但我哥哥升职了，刚调到那里。
仿佛理所当然，我不再需要排队，每次去都越过长长的队伍，直接找到里面的人。办完事，经过那些排队的人，有时看到有人为了谁插队或者别的什么闹起纷争，却觉得有些可笑和无聊，似乎忘了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刊《泰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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