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的婚礼》
几只白鸽在蔚蓝的天空中飞翔,音符在云朵下舞动,欢声笑语夹在在夏天的风里,气氛逐渐呈现出魔幻板的粉色,像是有泡泡在四周漂浮。
今天是小帅结婚的日子,小帅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鲜艳的红花,而小帅的脸也满面春风,他的嘴从今天早上去接新娘时就没有合上过一一不是在哈哈大笑,就是在来宾们互相寒暄。在他看来,今天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一天,连房子附近的小动物们也在门卫扎堆羡慕的看着自己。“新郎无论今生贫穷还是....”司仪面带笑容的询问自己。“我愿意!”小帅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声音洪亮像是想把音响里放的音乐压下去。说罢他又看向新娘,新娘微笑着,面带红晕,她的状态不像小帅一样如波涛般翻涌,反而像风一样平静,反而只是在用心完成一项仪式。
“我愿意。”新娘用稍带羞涩的声音说。
不知为何,小帅莫名怔了一下,那感觉十分微妙像是有人用手轻轻地拽了一下小帅的衣角,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小帅奇怪但很快投入到了新婚的喜悦当中。
虽然小帅今天十分高兴,但心里对这场婚礼还是有两点不是很满意的地方:
一、新娘的反应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热情,他让我新娘应该表现出和自己同样的开心才对,不过毕竟是女人,总归是毕竟害羞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二、小帅在大学里同寝的三个好哥们没有没有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这一点上小帅是有无法忍耐的,但在婚礼进行的过程中,小帅并没有向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询问原因。
婚礼过后,小帅挨个拨通了几位好哥们儿的电话,兴师问罪一般的质问他们每一个人:
"喂!你几个意思?我结婚你都不来是吧?明明当年在宿舍里我就和你最好...“”
“啊..小帅,不是咱不想去啊,你知道的,我工作忙,实在是.....”
小帅果断挂断电话,他是了解这个朋友的,自然也能听出来对方有没有在撒谎,他生气的说道:“支支吾吾的,不想来直说!”
接着他拨通了第二个哥们儿的电话,还是同样的兴师问罪的语气,同样的开场白:“喂!你几个意思?我结婚你都不来是吧?明明当年...”
“帅哥,哎呦,你是不知道,本来我是想去的,但公司正好在你结婚那天开了个急会,布置了好多任....”
这一个哥们儿的话倒是比前一个流畅许多,小帅虽然腹中积火,但将信将疑的他也没能冲他发出来,于是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他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他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于是小帅这次终于没有忍住,将怒火迸发了出去:“你们几个特么是串通好的吧!大学毕业了就不处了是吧?我告诉你们,等你们结婚那天,老子特么一个都不去!
对于突如其来的爆发,电话另一端并没有传来暴风雨式的反击,反而是沉默了一阵子后传出来一-句让小帅浑身触电的话:
"是你说过的,如果新娘不是她,让我们几个谁都别来参加你的婚礼。
小帅顿感一股电流从电话内流出,直入自己的脑髓,使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麻痹,让他的语言区域坏死,让他的海回马高度活跃,电话另一端传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 颗钉子一样扎进了他的心脏,使它失去跳动。
她
仅仅这一个字,不需挑明,小帅瞬间便懂得了其中的每一种含义。
最后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带着几分担心语气的声音,把小帅拉回到了现实。
小帅有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几句话,也并没有提“她”的事情,便把电话挂断,无力的扔到了一边。小帅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眼眸浑浊,眉头紧锁,脊背弯曲,精神恍惚,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新房是如此空旷,他明显感到心中有些封锁已久的往事,就要冲他自己心中的堤坝,突然他嗓中莫名口渴,于是他对自己说:“喝点水吧。”然后他走出房间,走向厨房,此时自己的妻子正在厨房中做饭,不知为何,此时他对自己的新妻竟然出现了几分陌生感,这种感觉打小帅认识他起就从来没有过。他与妻子的相识,相知,直到结婚都是那么的顺畅,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开心,等一下,.....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有那么开心吧,相比自己曾经最开心的那段时光....
小帅别了别头,打开冰箱,本来他是想喝水的,但手从冰箱中伸回来时,拿在手里的却是一瓶酒,那还是婚礼剩下的酒,小帅本来是舍不得喝的。
小帅关上冰箱门,并没有和妻子说话,回到卧室后下意识的反锁上了屋门。
“99啊小帅!”
“行啊小帅!我就知道你能成!
“你小子!都到这一步了才告诉哥几个!”
小帅满脸红晕的享受着宿舍里几个哥们儿的祝福,此时的他刚通过了小美的重重考验,成为了小美的正式男友,他感觉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甚至说他感觉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成功某件事,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就像中了彩票一样!”
“我告诉你们几个啊,以后我的新娘要不是小美的话,你们谁都不许来参加我的婚礼,谁要是来了,咱就绝交! "小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对几个哥们儿说,那架势只能用“海枯石烂的誓言”来形容。
几个光棍哥们儿使劲的点头,他们打心里祝福自己宿舍里这个首位脱单的人士,就好像看待村子里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一样珍视他。
“明白明白!”
“你小子还挺纯情!”
“安排安排!
小帅手里提着-杯奶茶,向女生宿舍楼深处眺望,期待着下一个从楼里出现的女生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约会对象。小帅是个细心的人,他会认真的准备和小美的每一次约会,用他对小美解释的话说就是:“我要把和你的每一次约会都当成第一次约会对待 。”他通常会在约会的前一天便把第二天约会的流程模拟一到两次, 甚至说他们约会时应该经过哪座建筑,该从哪条小路走,走到某个交椅旁应该坐上去拉着小美的手休息一会儿,他都会计算好。
“小美!”小帅兴奋的向从楼中走出的小美挥手,小美被小帅的喊声吸引,看见了不远处一身新衣服的小帅(说是新衣服,也只是小帅为约会准备的换洗衣服),她可爱的歪了一下脑袋, 微笑着像小帅走去。
小美对待每次约会也是十分认真,出门前总会精心打扮一番,她尽量不让自己的风格重复,以此带给小帅约会的新鲜感,这导致了她的舍友总是一脸嫌弃的对她说:“你这个女人张口闭口就是你对象!”
今天的小美画了一个清纯的妆容,头发香气四溢的披散在肩上,身着一件黑色灯芯绒外套和一件米色灯芯绒阔腿裤,手中提着一个 黑色方包,总体来说给人一种活力四射的感觉。小帅开心的将藏在身后的奶茶变魔术似的地道的小美面前。
“给,你最爱喝的口味!”
小美惊喜的笑了起来,满眼放光的看向小帅手中的奶茶,又满眼放光的看向了小帅,开心的说:“你咋知道我最爱喝这个口味?”
“嘿嘿。"小帅一脸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快喝吧,你看你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哈哈,你真好,最喜欢你了!”小美接过小帅的奶茶,张开双臂开心的抱住了小帅,就像是柔软的云朵抱住了湛蓝的天空。
"一杯酒下肚的小帅不禁笑出了声,不管过去多久,每当想起小美那小鸟般叽叽喳喳的笑声,他都会笑出声来,当年小帅的生活费并不多,别说是奶茶了,平时连一根烤肠都舍不得吃,但他每次和小美约会时都会带给她一些饮料或零食,并在递给小美的时候说上一句:“别问为什么,反正我就是知道你想要吃这个。”
小帅有条不紊的布置着他和小美吃饭的桌子,首先他认为饭店擦的桌子并不干净,小美的胳膊搭上去会被弄脏,所以他从前台弄来一沓纸巾一丝不苟的擦起了桌子,直到桌面可以反光,它才停手;然后在菜上齐后,他都会把他自认为好吃的东西优先推到小美面前,等小美吃上了第一口后自己才会拿起筷子吃;最后在小美吃完饭后,他会亲自递上纸巾让小美擦嘴,有时还会玩笑似的说一句: “我给你擦啊? "来逗小美开心,不管是第几次出来吃饭,小帅都会是这套流程,活像个小美的私人管家,而小美也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公主一样享受,于是她在看一下小帅的眼神中便会多几分爱意。 小帅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闭上双眼,好像要趁周围所有人不注意似的快速的将自己的嘴唇贴合到正在低头看书的小美的两瓣红唇上,小美惊讶的睁圆眼睛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过什么,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红晕迅速从脖颈蔓到她的耳根,小美扭过头去惊讶的看着呼吸紊乱的小帅,那表情似乎在问:“你居然夺走了我的初吻?”
小帅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小美接下来的反应,他不确定自己的“蓄谋已久”的行为是否会让小美不开心.....
"啵!”小美讯速完成了亲吻小帅脸颊的一系列动作,然后使劲把头扭到了一旁,捎带任性的说:“....还给你的!"
小帅转动着放在头柜上的酒杯,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墙壁上贴着的"喜喜"字,脸上的笑容幸福的就像是草地上被春风吹拂的青草。
但是没过一会儿, 小帅脸上的笑容就像水蒸气一样渐渐消散了,他的眼中开始凝聚迷雾般的迷茫,他咬紧嘴唇,转动酒杯的手开始发颤,小帅的样子像是正在面对着什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分手吧....”小帅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把这三个字说了出来,此时他的脑中回想起的是他和小美分手时的场景,其实拆散这对旁人羡慕的情侣的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又或者是长期积压在二人交往中的一股情感,总而言之,在某个本来普通不过的晚上,小美对小帅提出了分手,小帅永远也忘不掉小美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在我眼里,你其实不太成熟。”
自从那个悲痛欲绝的夜晚过后,小帅心中便像缺失了某个关键的部件一样,对于小美提出的分手,小帅挽留过,质问过,哭泣过,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在每一个不眠的夜晚,那一句"不太成熟....”始终环绕在小帅耳边,眼前,心中,而有关小美的回忆总是像回马灯似的出现在小帅的梦中,使小帅有了三种醒来的方式,睡醒,哭醒,笑醒。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美的记忆似乎是隐藏在了小帅心中的某个角落。小美彻底成为了小帅那个闭口不谈的人,再一段感情时便是小帅此时的妻子了。
小帅感到脸上火辣辣,心里也火辣辣,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酒精使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又感到眼前像是起雾了一样,看不清东西,小帅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擦眼睛,然后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哭了,哭的眼睛都模糊了,于是小帅又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但是嗓子里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如果不是今天的电话,我又会在什么时候想起你? "小帅声音沙哑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便仰头喝净了杯里的最后一点酒,然后他头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后来是小帅的妻子告诉小帅,当她用钥匙把卧室门打开时,看到小帅人半伏在床上,地上有一滩呕吐物,酒瓶里的酒少了一大半,小帅的脸上蚯蚓似的爬着几条泪痕,屋里弥漫着酒气。
小帅一醉不醒,他的妻子说在夜里他哭醒了三次,叫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九次。
在日后,夫妻二人再也没提起过那晚的事情,小美在小帅的脑中复现后便再也没有退去过颜色,小帅和妻子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有时候小帅会把妻子当成小美,和她过着本来想和小美过的生活,小帅每个月都要攒钱给妻子买一只名牌口红,因为当年小美非常喜欢收集不同色号的口红,有一次小美一脸羡慕的给小帅讲述她的好姐妹的男朋友花了好多钱给她买了一只名牌口红,当时小帅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当时他并没有阔绰到可以不眨眼睛就可以为女朋友买上一支名牌口红,而现在他有了买名牌口红的能力,但小美已经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现在他把口红送给妻子,就好像是在补偿小美着什么,而他心中的某个洞也慢慢的被填上了一些。
这样平淡的日子过去了几年,小帅早已没有了新婚当天的热情,反而是妻子倒是和新婚时的状态没什么变化,几年下来两人有了孩子,小帅已然习惯了现在生活的流水和流水的生活,就当小帅认为自己的一-生都会在这样的节奏里度过时,妻子突然要求和自己喝一顿酒,而酒过三巡,酒量本就不好的妻子先倒在了酒桌上,嘴里断断续续念着一个小帅从来没听妻子提起过的男性名字。
小帅一怔,当年婚礼上那种微妙的,像是被人拉一下衣角的感觉再次出现,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小帅摇着头,用似哭非笑的语气说:
"原来,我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