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的祖母
今天再提起这些事情多少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但事情总得有个记录,不写点出来总觉得像亏欠着什么......
说来已是前年的事,那年腊月,一向身体硬朗的祖母大人竟突然食欲骤降浑身无力,起初只当是近年关有所劳累便未重视此事,直至年后一连数日不饮不食家里才不得不请来大夫。可大夫来了三五次却始终查不出病因何在,中西药都用上依然不见好转。
农历正月初十,大伯发觉情况不对遂决定次日早带祖母前往县中医院检查,因我二伯家我的伯叔姐夫在大荔县中医医院供职,初十晚上我便跟大伯商量“伯,给我姐夫打个电话吧,咱平时去不给说我知道你是怕给人添麻烦,今都到这一步了咱就给人说一声嘛,再不了人家是不是该说咱把女婿不当回事了”,即使祖母已经神志不清大伯依然说的是“又不在一个科室,麻烦人家弄啥,人家还要上班里还有自家的事要忙,医院又不是给你一家开的,都顾了咱了人家工作还咋干。”是啊,我家大伯总是那么要强总怕给人添了麻烦。架不住亲侄儿软磨硬泡加上邻里的劝说大伯这才松口“那你给你哥打个电话,给说一声”。那几天巷里老人看望祖母来都说可能是老病,我年轻不懂还反问姑母“我奶多年身体都好着里就没听说过有啥老病么”,姑母这才忍着情绪跟我解释“老病就是人说的大限到了”,这一刻我这才意识到……祖母真的年纪大了,真的就……过一天少一天了。
农历正月十一号早上,祖母突然神志不清,嘴里叫着大伯说“我平儿还没回来,你快给我平儿打电话,叫我新新赶紧来呀,妈……不行了”这是我父亲和我二伯的乳名,当时父亲还在湖北打工,二伯在蒲城永丰未返迁(库区移民返迁)回来,本说的过来却被大伯和祖母阻拦再加上家事缠身便一直拖着,初十下午祖母还劝大伯“妈没事,你给新新打个电话叫把屋里忙完了再来,给平儿说在外前把自家当事点,妈停两天就好了”。十一号的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祖母一边叫大伯通知二伯和父亲往回赶,一边念叨自己的几个孙儿“奶等不到我娃了,你快把我娃都往回叫……”。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此情此景,姑母早已哭红了眼,前一秒还在呵斥自己妹妹哭哭啼啼的的大伯在出门转身的那一瞬也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而在大伯转身的那一瞬我也再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大伯哭了,哭出了自己这些年的心酸和那一刻的无助,尽管平日里吵吵闹闹,可那一刻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母亲可能真的撑不过这一天了。那一刻,大伯是犯难的,他怕祖母的状况撑不到医院,如果真的连最后一刻都不能安心度过,自己又该如何跟两个兄弟交代如何跟这一大家子交代;可他又不甘自己的母亲守寡半百受尽艰苦,若真错过了就医时间,那又如何对得起母亲。一向处事不惊的大伯在那一刻慌了神,他先请来大夫又请来自己的妗子。大夫诊断完告诉大伯“要去医院就赶紧去,路上没事,不要紧”,祖母看见自己的娘家嫂子便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最终,大伯决定先去医院,只不过,在去医院的同时车上还拉着祖母的老时衣(寿衣)等丧时用品以及我提前为祖母备好的口唤钱,此举也只怕祖母撑不到医院的话便直接回蒲城老家准备后事……
好在到医院后祖母已逐渐清醒,在姐夫的陪同下请来医生做了简单会诊,确认是贫血症状后带祖母先做了各项检查。那一天正好我考科目四,祖母在医院已不省人事可我家大伯依然再三催促“娃,你的事要紧,你不敢把事误了”。在等检查结果的同时确认祖母已脱离危险的情况下,就这样的状态我抽空去考完科目四,那天的心情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不到一小时考完,又马不停蹄赶回医院,毕竟此时不容我有所耽搁。待我回来祖母还在休息,姑母说检查没啥大事等办理住院后准备输血,祖母确诊为重症贫血,医生告知骨髓不再生血,再者年纪大了建议保守治疗。安顿好各项事务后,大伯见一旁有人测血压便也过去测了下,得知血压高涨至一百八,可回过病房还跟姑母说是那仪器测得不准。就这样祖母在重症病房住了近半个月共输了四次血。出院后,因着大伯大妈的悉心照料这才将祖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一次,是祖母近些年来头一次住院,也是我头一次觉得祖母有一天真的会走。自那以后,祖母好像变得比以前糊涂些了,听力也不如以前,不过好在自那出院后祖母的身体恢复还不错,起码在八十三岁高龄的今天还能生活自理不再需要专人照料,这一点对你我后人又该是多大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