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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无怨的青春（组诗）

朱文科朱文科作品集

2023-10-18抒情散文朱文科

分手你走的那天，落叶缤纷秋风打落脸上的露珠一个“爱”字掉下来超过了陨石的重量红豆缄默，你笑着脸上一片金黄。小屋藤儿青青蔓延在窗台上。你说……

分手

你走的那天，落叶缤纷

秋风打落脸上的露珠

一个“爱”字掉下来

超过了陨石的重量

红豆缄默，你笑着

脸上一片金黄。小屋藤儿青青

蔓延在窗台上。你说：

春天来了，花还会开放

你的背影远去，我反复读着

一首带绿的诗

诗句里的韵脚和忧伤

就挂在生锈的栏杆

我也想开花呵

宁愿再让洪水淹没

就让心灵的风暴卷起它

漫过了眼眶

离别

你走的时候，我久久望着

西天鳞形的云

三月的别离，温温润润

滴不下翠露般的柔情

你走后的日子

不是草长莺飞的小令

无须从唐诗宋词中搜寻

柳弯深处。琴声走调

你走的时候，三月的别绪

乱长了几多苦艾与三棱

油菜花竞相开放的时候

布谷鸟忙着调研新翻泥土的事情

水祭

一江春水

流进夏季

我在尽头遥望

涛涛不息

水之湄，有光亮的卵石

十六岁的年轮已风化

找不到青春的源头

心是水的模样，心是水的质地

五月的阳光长满心事

天空变得悒郁

流水的谎言也美丽

海誓山盟架成彩虹

水底有苦涩的细节

透亮而甜蜜

漂在水面的草

按下又浮起

回忆

总有一天，有双在晨雾中播种的手

会把我们撒到

夕阳落山的那一头

那些破碎的月，发芽的星星

就挂在黄昏的梢头

等待霞光编织晚风的颂歌

坐在枯藤上，笑看一匹瘦马

沿来时的路，引来小桥流水

悄悄地灌满岁月额头的沟壑

温柔的相逢

一直相信，那条开花的河岸

在某个黄昏，还会遇见你

扶着弯弯曲曲的长堤

一路芳草萋萋

我定然会牵起你筋脉虬结的拐杖

衰老的皱纹，抽不出半丝青春痕迹

四顾茫然，只有发浊的眼神能破译

久远的秘密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认出我

也许早就忘记

河面翻滚的浪花

就是我遗漏的蓝色衬衣

你说蓝代表辽阔的爱

我真的没有奢望和你从黎明出发

走进日暮黄昏

我只要时光慷慨地再安排一次

余生里温柔的相逢

扶着弯弯曲曲的长堤

十六岁的流星

那一年，你十六岁

云朵一样轻盈

偶尔飘进我的波心

我听到席慕蓉的诵咏

还有徐志摩的轻轻

月色流泻，带不走双眸的清纯

星光烧熔满脸柔情

我看到七彩的虹

飞架在黎明

今夜，有流星

好短暂

晾过昔日的海誓山盟

不经意就划伤了

十六岁的年轮

喊疼我的名字

多年来习惯别人喊我朱科长

其实我什么长都不是

只有你简化为一根细针，一点点挑出骨刺

挑出我皮肤上的死细胞，血管的毒素

挑出我灵魂颤抖的声音，浮躁的杂质

我的名字，被母亲喊成奶名

喊疼麻木的记忆

童年从未迷路

　狗尾巴草上的露珠

让我又流泪一次　

村庄何其渺小，世界何其辽阔

只有你能喊疼我的名字

喊得我宁愿

一寸寸，一寸寸去死

短信

我把每粒思念的细胞

凝固成文字

用手机发给你

一路上，会有细雨沥沥

那是大海伸出的手指

轻轻拂去空气的尘灰

雨后的天空是更洁净的蓝

如果你收到的文字是湿的

就用目光，把它烘干

夜读旧信

星空把发黄日子点燃

我悄悄拾起一段心事

晾在书桌上

是谁，从秋天

伸出一双手

抚摸着我遗忘的忧伤

不知远方的你是否会想起

弥漫小屋的暗香

发潮的细节挂在生锈的栏杆

一封旧信，一张可爱的脸

一只温情的蝶

每一页都是月圆的幽梦

每一行都是月缺的惆怅

你只是我生命海洋里的

一朵浪花

偶尔有过一次美丽绽放

潮湿了青春的年轮

寂寞烟花

今夜无月，满屋思念

透不过洁白的纱帘

今夜无雨，是什么淋湿了诗句

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此刻，夜空彩色的星辰

正一颗一颗下坠

花火下，不见相遇的你

你是窗外那棵春天的树

静静守候秋天的到来

而我只是一片夏叶

烟花一样轻盈，不堪一击

你曾站在窗台笑笑地问：

“一朵烟花可以开多久呢？”

我傻傻地答：“只要它愿意，

就能够永恒！”

如今，我不再年轻

经不起岁月沧桑

就让我躺在月色

倾听那束最初的光

游离的鱼

今夜，诗人野宾从远方游来

漂泊得累了，忍不住上岸逗留

酒气吸引一条美人鱼

河岸，烟酒、蔬菜、米饭

鲜活的女人

这些生活必不可少的元素

统统不缺，就是缺少了泥土气息

以及月光

今夜，我就是一条游离的鱼

与诗人一起挣扎在耒水河的边缘

两千年前，杜甫就浮在河的中央

吞下大把大把牛肉干

吐出了最后的篇章

那些诗性光芒在闪闪发亮

我多想游过去，沾一点灵气

却痛苦发现，路程如此遥远

或许终其一生无法抵达

就宣布了死亡

那时候

那时候，我是一条游鱼

误闯进你的溪涧

偷听叮咚的旋律

那时候，我是一只兔子

不小心闯入你的禁地

发现花开的秘密

那时候，我是一个梨

挂在你的枝头

带着青涩的酸味

我只盼你送一朵菊花

没想到你给了整个春天

丰满成鸟的思念

晚风点燃窗外的枫叶

在季节的空隙漫舞飞扬

片片连接成平平仄仄的诗行

曾经，你就在这个季节

披着金色的盛装

做了别人的新娘

直到我们相遇，我依然能听到

花开的声音，轻盈深入灵魂

从此两颗孤寂的心，停止了流浪

是不是命运注定，一秉刻着你名字的尖刀

要嵌进我甜蜜的梦？回回醒来

都是痛。都是相思。都是来世的盼望

当思念丰满成鸟的时候，激扬的诗句

飘在洁白云朵上。明知路途有九万光年

依然义无返顾，向远方飞翔

也许还在今世，闪电会击断脆弱的翅膀

跌落的瞬间，那火红的霞光

就是我为你下辈子预订的嫁妆

听你的时候

在无月的夜晚

古筝声从心底溢出

贮满一屋的思

你的臂弯围座睡城

我的梦悠长而美丽

有微的灯在城里走动

惊起粼粼水声

十个指头一洗再洗

弦上的温柔和感动

在爱的清波流畅不息

爱与被爱在瞬间定格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心头晴空万里

听你宛如听自己

知你宛如知自己

懂你也就懂自己

比阳光更亮的目光

抚摩你的微笑

音符合成雨后的彩虹

亮丽了我的双眸

水意沿着灵魂漫上来

十个指头渐渐隐去

你是我梦里永不干涸的绿洲

滋润每一个青春的细节

生命里所有的遗憾与残缺

都不再沉重

只是醒后的清晨

唇间仍然留着你的名字

听你的时候

你的名字化作金丝银丝

将旅途最美的一段声音

永远缠留在十八岁

总有一些岁月融为年轮

总有一些岁月长成新树

读你的时候

读你，如读一株含羞草

晶莹的露珠静侯一种圣洁

在拒绝又渴望的刹那

你的娇媚和羞怯

折叠成低头的喜悦

那开开合合的境界

含满雁阵南来的秋色

读你，如读一首唐诗

相思的针线编织温馨静夜

举头梧桐撑高天空

低头湖水挂满明月

思绪当符岁月做弦

空寂小屋在三秋的音律里

永远不会干瘪

读你，如读一本厚厚的书

封面装帖得质朴素洁

含蓄的开头像古希腊神话

吸引我翻了一页又一页

你的善良你的勤俭

还有你的温柔体贴

够我一辈子慢慢翻阅

读你的时候

你的名字化成我的血液

滋润心田永不干涸的绿野

真想人也有四季轮回

我就能一千遍一万遍读透

从今生读到来生

从花开读到花谢

写你的时候

我想给你写首小诗

手中的笔总是很笨

只好把文字涂满的四肢

感受肌肤的可亲

满目全非的我

就是打不开躯壳

我痴痴傻笑

身上文字和着心跳奔涌

沾满了脉脉温情

我的诗句很朦胧

不知能否拨动你的心

我的梦是诗中的风景

卞之琳断句中的风景

写你的时候

总想你我能否合辙押韵

合辙为和谐的平平仄仄

押韵为相依的仄仄平平

故乡的野菊花

故乡的野菊花是闪闪的星儿

撒在碧绿的大地

那儿有白云、村庄、溪林

还有一个野菊般淡雅的你

故乡的野菊花是长长的彩虹

挂在记忆的天空

那儿有青春、欢笑、恋情

还有一个野菊般清纯的你

而今我躺在这座城市

咀嚼羁留在乡村的你

就想起一个丢失经年的梦

梦里开满了野菊花

忧伤又美丽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撑一把小花伞

那位临风的少女

她洁白的裙裾，就不会被暴风雨打湿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躺在十六岁的湄

捞一尾游鱼，放进母亲的心湖

让她在天堂里，总记得老家的样子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坐在七岁的湄

把每本教科书弄懂，回回考试让老师满意

而父亲的竹鞭，夜夜在煤油灯下沉寂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躲在源头

温顺而乖，绝不乱蹬腿

直到剥离胞衣，母亲还感觉不到半点痛楚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无论是精子还是卵子

都不要相遇，我宁愿化为一滴水

静静溶入另一条河流，静静流逝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永远不会

而我，注定是儿时折叠的那只小纸船

无论惊涛骇浪，只能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纸做的墙

我想去看你，在一个很寻常很寻常的日子

你不会有任何预感，我也没有任何杂念

当然是在懒洋洋的午后，你没出门的时间

你一定很惊讶，也可能手忙脚乱

别惊慌，看到我准备很久的笑容了吗

依然洁净、朴素，依然冬阳一样温暖

如果我发挥不好，你就把目光投向阳台

阳台上的水仙花，藏着一个春天

而我鞋底的泥，三月的河水般新鲜

屋里是没有河流的，记得拧紧厨房的水龙头

摘掉墙上的挂钟，别让秒针对着天花板

白白流逝。在这里，任何的浪费都是遗憾

无语的时候，最好喝一杯相思酿造的苦酒

不能过量，要保护好脾胃，分泌足够的荷尔蒙

我会为你加杯红茶，让你感受不到痛与迷茫

说到过去，这间屋子会自动倾斜

墙会弯曲，一直弯曲到能被世俗宽容

如果你害怕，就握紧我的手，减少震荡

你不要捕捉我的心跳，还有来意

宝贝——请允许我还用这个暧昧的词

请闭上眼睛，你的黑痣会告诉你答案

是不是光阴终将变成光阴的避雷器？

是不是思念终将变成思念的储水缸？

是不是寂寞终将变成寂寞的电磁场？

不信，请看那长满青苔的瓦砾

正慢慢风化，比墙壁还要冷峻

湿漉漉的谜底，就挂在生锈的栏杆

有些细节遗漏在这里。我们曾经想过飞

快乐地飞，自由地飞，因为没有把握好方向

失控，跌落，遍体鳞伤，像点燃的烟花一样

内心的平静是源于顿悟还是佛前的忏悔？

墙角，空寂的邂逅之花早已调零。世界是残酷的

从此，我不敢向往蓝天，不敢计算月缺月圆

蓝代表辽阔的爱，蓝是纯洁的外衣，对吗？

要不，怎么会相约一辈子看云看山看夕阳？

要不，怎么会四顾茫然，觅不到最初的灿烂？

放心，我不会呆太久的。我会悄悄地离开

正如最初悄悄地来。谢谢你这杯酒、这杯茶

让我没有孤独。我不会带走多余的水分和温暖

为什么我的眼里噙满泪花？因为爱你爱得深沉

可我还是要走，哪怕多停留一秒，我的泪水

会浸透身后的墙。墙是纸做的，受不起悲伤

上帝啊，宽恕过往吧，我真的、真的没有奢望

我只想在余生里多看她一次——这面纸做的墙

也许我再也找不到，找不到一根燃烧的火柴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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