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就好之装修
开心就好
之
装修
甘卫泽
楼上首先是做的客卫的防水，客卫的防水做好后，没有请邢小萍上去看，因为还有主卫没有做嘛。小萍一家也不好催，人家客卫的防水都做了，离做主卫的防水还会远吗？当然这是邢小萍一家的自我宽慰，他们想楼上赶紧将主卫的防水做了，彻底切断漏水的源头，自己也好赶紧将走廊和小卧室墙面、天花板上看着就恶心想吐的涂层刮了，刷上据说很流行的几棵树的漆。邢小萍的老公没事的时候就会到涂料市场转，了解了一些关于装修的事。
盼望着，盼望着，楼上响起了电锤的钻击声，也盼来了楼上老人家的邀约：来看看，我们已经都整好了。
漏整好了，排水系统的任督二脉打通了，楼上的生活用水有了归处。漏整好了，楼上楼下的人的呼吸系统也顺畅了，气息均匀，柔情似水，大家欢聚一堂，交谈甚欢，昨日已随雨打风吹去。
只要楼上不再漏水，一切皆成过往，大家还是好邻居，长辈还是好长辈，晚辈也还是好晚辈。
一
邢小萍总结了下这次取得整漏胜利的原因：第一要感谢的人是楼上老人家的大儿子，没有他的识大体并慷慨解囊，也许现在邢小萍一家的心里的阴影面积比污水毁墙的面积还要大无数倍。第二要感谢的人就是装修的刘师傅了，邢小萍感谢他的原因就是他当着楼上老人的面表扬了邢小萍是他自打做装修以来唯一一个很“大概”（方言：宽容厚道）的人，漏成这样，还拖了那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见。刘师傅的表扬是对“邢小萍哲学”的肯定。刘师傅最后还强调，像邢姐这样，只要求整漏，而不要求赔偿的更是少见。
这句话让邢小萍本来只是微笑的脸，飞上了两朵彩云。
邢小萍一直认为能对别人的善行善言给予善语的，也是做了善事一件的善人，是个大好人。邢小萍对刘师傅自带好感了，惺惺相惜了，觉得终于有人肯定自己了；一见如故了，仿佛彼此已经是几百年的熟人了。从另一个角度，邢小萍也是很欣赏刘师傅的，精精悍的体形，滴溜溜转着的眼神，是个精明人。
好人得有好报，好泥巴得打好灶。邢小萍无琼瑶相赠，但庄重承诺：等墙干了我装修的时候，一定请你的班子给我装修。
大概刘师傅真觉得邢小萍这人也不错，在以后的交往中，在说什么事情或表态的时候还会拍拍邢小萍的肩膀，好哥儿们般。不过这个邢小萍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只是一见如故的关系，而不是一见钟情哈。
二
亲戚邻里们都参观过邢小萍家被污染的墙面，在指责楼上邻居不讲理之外，更多的是同情他们一家，在这样潮湿的且散发着污浊之气的地方生活这么久，竟然没有生病，也算是奇迹了，还有人说他们一家这么多年没有发财，也是因为住的地方有污水入侵，坏了风水。邢小萍慌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没发财真的不能赖人家的，自己什么能力自己还是知道的。
总的来说，楼上的两个卫生间都做了防水的消息让邢小萍一家高兴，亲戚朋友们也替她高兴。他们告诉她等墙干了，早点装修。邢小萍只点头，说：是的，等干了就装修，我以前啊，一进门看到走廊那个糟糕样子，我都要灰心丧气好一阵子。
当然，亲朋好友也会给小萍推荐装修班子，说谁谁的漆刷得好，谁谁为人忠厚。姐姐一家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他们前一年刚装修。侄姑娘告诉她，有些东西在网上买会便宜些，比如墙纸、灯啊什么的，便宜，选择余地还大；漆啊什么的就在当地购买，多的还可以退。小萍点头如小鸡啄米，说等墙干了要让侄女帮着掌作。
但每每一家人在一起谈论装修的事时，小萍总不忘强调一句：请人的事，就决定是刘师傅了，第一是修漏的事，也多亏人楼上楼下地周旋；第二看着刘师傅也是个不错的人，又精明强干，态度也好，对人总是笑眯眯的；第三，更重要的是，他们刷墙很专业啊，香溪源的外墙就是他们做的。香溪源是县城最高档的一处房地产。
刘师傅在小萍眼里就是装修行业的“三好”学生，是自家装修的不二人选。这样的话，在家里说得多了，老公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应，因为他知道老婆也只是说说，并不是对这个师傅动了什么心思，因为她骨子里就是个守规矩、讲道理的“直女”嘛。再说请谁不是请，刷个墙的事，又不是要建个“孵化中心”。
但女儿却在有一天反抗了，说：人家请他来止漏水，他肯定是要把这件事处理好。另外他想挣你的钱，当然要笑眯眯的。
做女儿的真是不明白母亲到底为什么说一句话就一定要当真，现在不是好多人，当时说过的话，一会儿就变以吗。说的人说说而已，听得人听听而已，只有自己的妈，硬要一言九鼎。
人类的幼崽，你这个思维到底是人类的进化还是退化？邢小萍推了推眼角，发现自己没有戴眼镜。
三
邢小萍这次就“一言堂”了。看着墙面干了，她就打电话通知了刘师傅。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吵嚷嚷的。刘师傅告诉她，今天晚上不能来看了，刚好一个工程完工，大家在一起庆祝下，喝酒了，不能开车。明天一早来。
邢小萍忙说，明天早上我们要上班，怕来不及，再约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比老公早一点起来的邢小萍推开窗户，看看自己满窗台的多肉，正准备掐“可爱玫瑰”边上的枯叶，听到一声压着嗓子的叫声，从多肉丛中慢悠悠地到了自己的耳朵：邢～姐。
朝外一看，刘师傅右手挡在嘴的一侧，向她传声。
邢小萍赶紧关了纱窗，掀了老公的被子，说刘师傅来量尺寸，好做预算。
然后邢小萍慌慌地去开门。刘师傅领着一个小伙子就进来了。老公也起了床，刘师傅就和老公一边商量墙是不是全都粉刷，橱柜要全部换，阳台的书柜装哪一边。每每说到一处，刘师傅就会在手机上翻出自己做得很成功的样板，让邢小萍和她老公看。还讲了他们才完成的一个装修：那家连窗户框子都换了，还都用的市场上最贵的材料。邢小萍瞪大眼睛，问那需要多少钱。刘师傅说也就十多万。邢小萍有惊掉下巴的感觉。
同来的小伙子就拿着一个激光测量的东西，同步测量区域的长度、高度。大约十分多钟，刘师傅就弄明白了邢小萍一家的装修意图。然后说做出预算了马上就发给他们。
刘师傅走后，睡气又回到老公的脸上，他嘟哝着：“不约就来了，昨天明明说再约时间。打扰别人睡觉。想挣钱也不是这么个挣法。他说别人家装了多少钱，是想让你去攀比的。”
邢小萍不以为然：“着急挣钱有什么不好，我们不是也可以早点把房子装好吗？不攀比不就行了，攀也攀不上啊。真是想的多。”
老公看着一点不开窍的老婆，下谶言：等哪一天你上当了你就知道了。
四
晚上刘师傅就从微信上发来了预算。收到的时候，邢小萍正在香溪广场散步，打开看了一个总金额，就关掉了，长篇大论的浪费流量。看到预算金额，邢小萍心里的一颗石头落地了，因为这个数目比家里存款数目要小。
第二天，她将预算发给老公，老公说要慢慢看，不着急的，还要去市场对比一下材料费什么的。晚上，到姐姐家去玩，正好侄姑娘在家，她把预算又让侄姑娘看看。侄姑娘看了几分钟说，如果她装的话，可以节省一万元钱下来。
一万元钱，对给别人打工的邢小萍来说，应该是三个多月不吃不喝的数目。她有点心有戚戚焉，心有所动，又有点感伤。
第三天，刘师傅打来电话问预算看了没有，感觉哪项贵了都可以提出来，能便宜会尽量便宜的。小萍说，她看了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她不太懂这个，等老公看了再给他回话。
老公第五天才看完报价单位，他对邢小萍说：“这个人牙齿太深了，看你对他信任，乱报价。”
邢小萍说：“他说你觉得哪项贵了，可以提出来，他能便宜会尽量便宜的。”
老公说：“你真是有点苕，他是在考验我们，我们看不出来的话，他正好蒙我们；如果我们看出来了，把价格降下来了，他赚不到钱了，他就不会好好做。我看还是另外找人。”
老公给人管工地，属于没有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过的人，对建筑行业的事还是懂一点的。老公刚才说的节约数额比侄姑娘说的数额还大了一倍，并且有理有据地说出几处重复收费、材料规格品牌不明问题。
邢小萍给老公说：“自己虽然算不上君子，但给别人承诺了还是要兑现的，答应别人的事不兑现，再见面会很难为情的。把装修内容减一些下来，看他还做不做。”
不通则痛，沟通好了，老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晓得老婆虽是个凡人，也有面子观念。看老婆那样子也是真为难，于是同意了老婆的想法。
于是，邢小萍给刘师傅打电话，说因为经济的原因，有些不必要的装修就不做了，生意小，看刘师傅还愿意不愿意做。
刘师傅很豪爽地说：“大小都是生意，邢姐那么信任他，不管生意大小，他都接。邢小萍说以后就由她老公联系他，因为她也是不懂这些。”
邢小萍觉得这个结果很好了，虽然减少了一些项目，但还是由他做，自己的承诺兑现了，刘师傅也能赚点。
老公说已经和刘师傅联系上了，自己晚上回来了再请他到屋里来看看，就可以开工了。
晚上老公回来很不高兴，说：“刘师傅真缠人，自己还在上班，他就打了几发电话，哎，真不想让他做了。”
正在这时，老公的电话又响了，老公把电话朝小萍面前一伸，小萍看到显示屏上显示的是刘师傅。
老公打开免提，刘师傅的声音传来，先是问老公到家没有，然后说邢小萍刚给他打了电话，催他了。
邢小萍嘴张开，自从让老公和他联系后，自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她真的很无辜。
老公望了她一眼，然后说：“哦，我老婆才给你打电话了啊？哦，她真着急。我还没有到家，到家了联系你啊。”
放下电话的老公开始唠叨：“你自己一句话把自己套住了，别人就是尽玩计来套你的钱。”
“他说这一出又是为什么呢？其实也没有必要弄这一出啊。”邢小萍无辜且不可思议。
邢小萍决定为刘师傅再做一次争取。她反驳老公说：“你这多大一点钱，还需要别人设计套。别人想挣钱，就是着急了一点。”
老公还嘴：“多大一点钱也是自己挣的，心疼。”
邢小萍也心疼钱。
五
装修的事，老公全权接管，首先是给刘师傅打电话说，经济困难，暂时不装了。刘师傅也嘎崩碎地说了一个“好”字。
然后姐姐介绍了几棵树的老板，他们推荐了一直在他们那儿拿漆的一个师傅，那个师傅的报价让小萍真是吓了一跳：用几棵树的漆，而价格是刘师傅的四分之一都不到。而如果让刘师傅做的话，还不知道他用什么漆、用什么材料。邢小萍彻底地放弃了自己内心的挣扎。
现在，邢小萍每每进门，看着粉刷一新的墙壁，已经忘记那几面污秽的墙面了，她觉得好奇怪。
其实也不奇怪，邢小萍的母亲都评价她是一个只记得好事情的人，过去的坏事情竟然一点儿也不记得。她想想自己有如此的心态，全凭“童子功”啊。
邢小萍又开始攒钱了，下一个目标把书房的墙打了，阳台和书房连一体，打造花园书房。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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