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抒情散文

抒情散文

盘羊约伯

2023-10-19抒情散文业燕
可可西里的盘羊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地表游牧,食物为草和树叶。每天都重复着觅食和逃命的本领,为此练就非凡的眼神、听力和脚力。雄盘羊的角出生后就开始生长,呈螺旋状扭……

可可西里的盘羊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地表游牧,食物为草和树叶。每天都重复着觅食和逃命的本领,为此练就非凡的眼神、听力和脚力。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雄盘羊的角出生后就开始生长,呈螺旋状扭曲盘起,羊角圈越大越圆,地位就越高。雌盘羊的角明显短小,镰刀一样。每年冬天雄盘羊靠撞击来决斗,胜者获得首领和择偶资格。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四岁了。它出生那天,母亲鬼刃还在跟着羊群奔跑。晚上肚子突然痉挛,鬼刃赶紧站住分娩。分娩是母盘羊天生自带的本事,能在生命禁区存活下来的大型食草动物,本身就天赋异禀。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咬掉小羊的胎衣,迅速舔干净小羊身上的血迹,以免血腥味引来杀身之祸。落地不过十几分钟,小羊就能站起来了,它依偎着鬼刃,月光如洗,树影投在儿子脸上影影绰绰,鬼刃就给儿子取名“约伯”。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是一头健康的公盘羊,不到一个月就能跟着母亲鬼刃爬上山崖寻找草地,熟练地攀爬、跳跃、站岗放哨,半岁的时候约伯已经能顺着几乎垂直的悬崖往下滑,长出月牙似的羊角。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出生刚满三月,父亲就和闯入自家领地的雄盘羊约架,目睹那场山崩地裂的撞击,看着重伤的父亲落荒出逃,母亲鬼刃率众姊妹追赶未果,从此家园易主,父爱不再。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有藏身之所,没有赖以生存的武器,夜间狼群来袭,看着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一个个被咬断脖子惨死,鬼刃决心带儿子苦练保命本领。奈何新的首领蛮横霸道,鬼刃决定带上约伯出走寻父。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羊群永远是被追逐的美食,鬼刃母子落单,路上一向不敢靠近羊群的狐狸,趁着躺下的瞬间扑上来撕咬。最险的是逃离雪豹那次,还好攀上悬崖顺势滑落下去,要不母子早成肉糜。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鬼刃比一般的盘羊智商都高,它循着草地的痕迹,很快找到新的羊群。它不远不近跟了好几天,终于瞅到机会接近头羊,鬼刃讨好卖萌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没几天就带着幼子入了伙。此后再也不敢离队独行。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永远记得父亲大败,眉眼血淋的场景,之后再也不敢离队独行。之后再也不敢离队独行。之后再也不敢离队独行。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鬼刃对逃遁的配偶嗤之以鼻,立下毒誓要培养约伯成为不败的头羊,有自己兴旺的后宫。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屈辱和野心激发着约伯苦练本领,羊群吃饱躺下晒太阳、看蓝天的时间,鬼刃带着约伯奔跑、跳跃,借助附近的山崖飞檐走壁。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苦练两年,约伯越发灵活,每年大雪封山,强壮的公羊都要一争高下,那是约伯最兴奋的日子。在母亲鬼刃的鼓励下,它有意帮着厉害的公羊撞击弱势的一方,历练自己的本领,也借此获得交情。两岁时约伯帮助两位公羊决斗得胜,赶走对手,籍此有了自己的势力。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年过去了,约伯三岁,生出另立门户的想法。奈何可可西里猛兽横行,约伯母子出头之日渺然。同时也生出另立门户的想法。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鬼刃看出儿子的焦虑,计上心来。一旦发现丰美的水草,鬼刃就强忍饥饿,赶紧派约伯邀头羊享用,头羊受之泰然,对鬼刃母子照顾有加。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个恶狼偷袭的夜晚,哨羊鬼刃悄悄蹭醒机警的约伯,约伯马上蹭醒伙伴逃离,养尊处优的头羊在睡梦中被饿狼锁住命运的咽喉,从此消失。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通风报信有功,成了羊群的英雄。承蒙约伯帮忙取胜的壮羊都附和过来,老盘羊们无可奈何,默认新首领的诞生。约伯未经决斗,在四岁这年,有了自己的领地。春天来临的时候,约伯有了一群子嗣。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毕竟是草根动物,是老天安排给强者的美食。鬼刃想趁着几分姿色,再生几个儿子,增加致胜的砝码。领地里羊角结花快两圈的八岁壮羊拉风,感应了邛焚的召唤。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与拉风结盟的做法最终害死了这头智慧的母羊。来年春天临产那几天,约伯带着羊群觅食,母亲放哨。鬼刃即将分娩,心力不足,打起盹来。等它意识到危险发出警报时,狼已经扑了上来,一个跃起,鬼刃粗壮的脖子血流如注,一尸两命。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次事件后羊群里有了不同的意见,害死鬼刃的拉风带头挑衅约伯,约伯再无宁日。约伯痛定思定,想明白一个道理,既然老天给自己安排了个羊命,那就快意羊生。从此它昼夜训练,发誓要通过决斗成为名正言顺的首领。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纵观自然界食物链顶端的强者,很少自相残杀。它们的祖辈相互厮杀一直两败俱伤,到了现在虽然暗中互窥,但也坚守边界,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但自然界中的弱者,已经习惯通过同伴相残,获取利益,站稳脚跟。盘羊就是通过雄性决斗,获取统治权,建立后宫,繁衍后代。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的角又长了些,四岁就有了将近一圈的羊角,明显比同龄羊有范。生存的能力因为鬼刃暴毙,明显提高。半年后,新一轮决斗如约而至。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激烈的撞击声回荡在广袤的山野,长着镰刀样尖角的雌羊傲娇地在薄雪覆盖的坡地撒欢,偶尔驻足看个热闹。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决斗进行到三天,约伯一路高歌。母亲鬼刃的期望、父亲的屈辱、即将失去权力的恐惧,都在迫使它必须登上首领的宝座。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最后一位挑战者出现时,新仇旧恨电光火石般灼烧着约伯的心脏。害得鬼刃母子葬身狼腹的拉风,此时幸灾乐祸地盯着约伯。这家伙对妻儿的惨死无动于衷,一心只想成全自己,既然当不成首领的爹,那就自己做首领。拉风羊知道,这些天约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上阵,胜券在握。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羊生命运多舛,但盘羊敢于下杀手的从来都不是豺狼虎豹,怎样结果每天结伴逃命的同伴,它们倒是了然于心。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经历了十来个对手,铁头功再厉害,也扛不住这激烈的碰撞。疼痛是一味麻醉剂,疼多了脑袋就感觉不到痛了,满脑子羞愤的杀意,和青肿的脖颈一起膨胀起来。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两头盘羊中的佼佼者激烈地对撞着,拉风身板壮硕,渐占上风。约伯羊生四年,内心却是十岁的沧桑了。此役必胜的执念,疯狂地激励着约伯。惨遭驱逐的凄惨、流落可可西里草原几度丧命的恐惧,挤压过来。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盘羊决斗,以胜负定输赢,并不取对方性命。当然,盘羊的决斗是很惨烈的,它们相互撞击的时速达到汽车每小时60公里的力度。约伯年轻,羊角刚满一圈。拉风公认优秀,主要就是因为羊角快两圈了。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心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自己的角不是才刚满一圈吗?在河滩的倒影里,自己的尖角在外眼角两边微微外翻,觅食的时候偶尔还会挂到树枝,不够完美,为此引来同伴讥笑。拉风此时出现,约伯立即洞穿其险恶用心,看到拉风裸漏的右颈部那一刻,约伯有了主意。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拉风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约伯明显处于劣势。一下又一下的抵挡都被击溃,约伯不想失败,但谁都能看出来,约伯离失败已经不远了。突然约伯掉头就跑,求胜心切的拉风扬蹄直追。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狂奔的约伯在寻找一处左侧有坚硬岩石的地方,它要在那个地方用自己的角让拉风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一个理想的致胜地,很快出现了。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堆高高凸起的山石被冬天坚硬的薄冰雪覆盖着,露出淡淡的黄褐色。约伯越过山石猛跑300米,突然站住,掉头盯着狂奔而来的拉风。它身体微微下沉,猛地扬起四蹄,像离弦的箭飞赴靶心。它迎着拉风奔跑,约伯安排好了,它们会在裸露的岩石边相撞。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拉风看着约伯回冲过来,愣了一下,马上嗤笑起来,这蠢货难道不是前来送死?拉风颈部有力地沉了沉,用引以为豪的角顶上去。这一撞地动山摇,约伯的前蹄开始错位,拉风就要成为首领了。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拉风突然嗅到熟悉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留在拉风四岁的记忆里,那是四岁的拉风被可可西里饿狼咬住时的血腥味。是父母冒死顶撞,恶狼才悻悻松口。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贴着岩石撞击上来,把左羊角如愿以偿深深地插进拉风的右颈部。羊血如注,拉风胡乱踢着腿,一会就四脚朝天。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的右边尖角和岩石撞在一起,角尖被改变了方向,顺着约伯的右眼角插进去,这是约伯没有料想到的创伤。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无法用蹄子去缓解头部的不适,只能胡乱踢腿、拼命摇头,两个角尖上的血一会就甩干了。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有了挑战者的约伯,奔跑着回到羊群,拉风用最后那口气,盯着约伯孤寂的背影,怒目圆睁断了气。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那个被自己右角尖戳下的窟窿眼,一直没能长好,伤口的疼痛让它整夜闭不上眼睛,里面流出的沥沥拉拉的污物,一直没有干过,一张嘴就头痛欲裂。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吃不下食物,四天后才能喝下点水,苦难的生命力何其强劲,即使这样,约伯照样带着着羊群奔跑、攀爬。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嗅到自己的臭气越来越重,仿佛当初嗅到母亲鬼刃残骸的味道,羊群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熬过一个来月,感染和饥饿让约伯奄奄一息。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约伯死的那个晚上,冷冽的高原,月光如水。来也月夜,去也月夜。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t8p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