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头千年叹
815年深秋,白居易送客浔阳江头,夜听琵琶女奏天外之音,悲及自身,惹得青衫俱湿,惜别时又与琵琶女订下千年之约,再诉衷情。
转眼一千多年过去,又到了白居易与琵琶女相逢的纪念日,是夜明月高悬,澄江如练。 琵琶女白发皓首,腰如弯弓,乐天见此,唏嘘不已。
还是琵琶女先开了口,官人有所不知,自那日舟中分别,我丈夫不久即从浮梁买茶归来, 哪想他在外拈花惹草,又带回个二八女子,给我写了一纸休书。一气之下,我再不嫁人,靠给有钱人家干杂活儿度日。六十多岁故去后,葬在故乡蛤蟆岭。一入冥途,潦倒至今。想起昔日光景,简直是大梦一场。
回想当年,青春年少,占尽风流,我演唱弹奏技艺达到了炉火纯青水平,没有发大财,真真气死人了!我“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且出在穆、 曹二位名师之门,“曲罢曾叫善才服,一曲红绡不知数”,就凭这些,早该在长安大办特办专场文艺演出,再花点钱,请演艺圈儿的同仁鼓吹一番,保证场场爆满,哪场戏不挣他几百两银子!同时再请人灌点影碟、拍点MTV,搞个签名售碟活动,肯定名气大噪。虽说现在对演员收费的名堂不少,无奈这条路上咱人熟,无非是花些费用,到文化管理部门通融通融,余下的大部分收入还不都是自己的。
就说我不办专场,在民间献艺,也不愁没饭吃。我当时正值青春华年,美艳绝伦,“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少年争缠头”,我完全可以到当时的国家级宾馆献艺。君不见,这年头大款们点一首歌,一掷千金的不在少数。中年时,虽说年长色衰,可也不乏挣钱门路。我弹奏琵琶多年,此时技艺已经纯熟,凭着名气,办个琵琶演奏学习班,决不会误人子弟,自己也不缺钱花。哪象当今一些人,自己技艺平平,一到寒暑假,就慌着满街贴办班广告,吉它哩、风琴哩、书法哩、美术哩,他们有什么真本事?无非是骗几个钱花花!就说而今世风日下,没几个人学琵琶,我也可以写点文章,挣些稿酬。我一生坎坷不平,年少时卖唱长安,那些王孙贵戚的风流韵事,谁也没我清楚;后来我又跟了贩茶商人,几经辗转,末了又分手。光这些,也够炒作一番。这些素材,还可以与文艺界的同行沟通一下,拍几集“戏说” “别传”之类,表演时思想再解放一点,步子再放大一点,准保吊人胃口。再不然造点儿事端,与演艺圈儿的名人打几场官司,把自己的悲欢离合搞得沸沸扬扬,再把这经历请人写成传记,肯定俏销。至于老年衣食无着,这也全怪自己思想陈旧。自从您写了《琵琶行》,我也成了名人,很多人不远千里找我,探究我的身世。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动手写,我本人就可以静下心来写一本回忆录,原汁原味。这年头名人出书成风,只用找个出版社,许之以高额费用,封面再以美女装帧。根据以往经验,这种书销量也不会小,出版社和我都赔不了钱。 就说写书的事儿不干,搞个文化旅游景点也能赚大钱。我的家乡蛤蟆岭,自古就是长安名胜,这里景色优美,环境宜人,文化氛围很浓,比起那些凭空捏造出的人工景观,不知要强多少倍。这年头,人造景点多得数不清,听说连黄鹊楼都安装了电梯。我出名后,家人相继故去,房子也闲下来,当时就应请人修理一番,挂上“琵琶女故居”的牌子,光门票收入就吃喝不尽,哪至老境如此凄惨。
一番倾诉使得琵琶女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白居易也叹息不已:“想当年,我因为上书言事,得罪权贵,落得贬谪江州。如今看来,我根本不用提什么意见,四平八稳地当官,干点日常工作,没福没祸,混到老级别也不会低。一生漂泊无定,只因一句话啊!”
两人只顾倾谈,不觉月已偏西,雄鸡啼晓。忙互道珍重,洒下一掬清泪,化作一阵清风,各返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