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杨
大白杨
作者:山佳
小时候,我村的大白杨有一百多棵。主干三抱、四抱的均有,矮的有二三十米,高的有三四十米。棵棵枝繁叶茂。据说当地方圆百里绝无仅有。是何人所栽?我的父辈人说:可能是他的爷爷辈人所栽。
我有一种疑惑,想当年生活物资匮乏,人们种榆树、柳树等,可以在春季饥荒之际,来弥补人们一时的饥饿。当年祖爷爷一辈人为什么种杨树呢?带着这个人疑问,我问过父亲。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我一句:“孩子,你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什么意思吗?”
我晃了晃小脑袋。
父亲微笑着说:“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在春风吹拂,春雨滋润下,那嫩绿的树叶展开了笑颜,成群的乌鸦、喜鹊等等的鸟儿在枝叶上跳跃歌唱。春雨来了,雨滴打在杨叶上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春风来了,树叶欢快的跳起舞蹈“飒飒”作响。和着鸟儿的鸣唱,传播者一曲春天的交响。
夏天中午时分,人们左手端着稀粥,右手拿着窝头,蜂拥而至小河边的大白杨下。他们一排排,或坐、或站或蹲,吃着饭说笑着,引来喜鹊“喳喳”叫,震得树叶“飒飒”作响。傍晚,人们吃罢晚饭,领着席子,打着蒲扇,大爷拿着旱烟袋,大娘携着针线筐,悠哉悠哉来到大白杨下。男人们跳进小河,嬉戏打闹,任河水冲去炎热与疲劳,顿时一身清爽。女人们则去百米之外开辟另外一个战场。人们再次聚到大白杨树下,望着天上的银河,大爷绘声绘色地讲述《牛郎织女》。另棵树下,队长和青年人商讨这近几天的农活;较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位大哥哥身旁依偎着一位美丽的姑娘······
周末的大杨树下,我们儿童最忙。没有学习作业,完成父母交代的割草任务后,我们汇聚在大杨树下捉迷藏。高兴之余,我们会比赛爬树技能,看谁爬得快,爬的高。其实这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爬上树的高处向四周眺望。
黄河里百舸争流的船帆,东岸连绵不断起伏的群山,西岸鳞次栉比的村庄。还有四周那一片片大豆、玉米、高粱。看着如此景象,我们会热血沸腾,放飞梦想。
秋天到来,大白杨也随着季节的变幻,树叶开始枯黄,待到秋风萧瑟,那树叶像一只只黄色蝴蝶翩翩起舞。我们会仰望着那飞舞的黄色蝴蝶跟着跑,直至它落地。我们立刻用“串杨针”(前面是一根带尖的竹签,后面是一根长长的线。儿童捡拾杨叶的一种工具。)将它一片片串起,最后收获了一串大的“铜钱”。我们欢呼着,跳跃着。
冬天,大白杨迎着狂风暴雪巍然屹立,那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它的脚面,狂风吹得它光秃秃的枝干“咔咔”作响。他依然昂首挺胸,似乎在向人们宣告:我是你们的守护神,安心冬藏后,请好好休息吧!
一年四季,岁月沧桑。人们似乎看不到大白杨逐渐苍老,可大白杨却见证了我们的成长。我看到耸入云天的大白杨,就会联想到我的父亲。其实我的父亲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身材也不魁梧,可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他以难以想象的毅力撑起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雨来了,他是一把伞;风来了,他是一堵墙。为了这个家,在父亲面前没有越不过的坎。无情的岁月,让父亲青丝变白发,腰杆不再挺拔。
我的老父亲啊!您的胸怀能装下大海,您的肩膀能把山扛。
我们长大了,为了追逐诗和远方,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大白杨。或进入喧嚣的城市,或来带深山的矿场,亦或是驻守在祖国的边疆。
待到花甲之年我们回到故乡。已看不到父母,见不到大白杨。我顿感悲伤。但我知道父母去了天堂,可不知百年大白杨去了何方?
如今,虽然见不到祖辈老人和大白杨,但我真正懂得了祖辈老人的良苦用心,他们高瞻远瞩的眼光,胸怀是如此的宽广。
大白杨、我的先人令子孙后代永远敬仰。
2023.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