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戒酒
喝了四十年多年的酒,我慎重决定,戒酒了。尽管心中非常难受,尽管我对酒仍然充满了深厚的感情和无限的向往,但为了我及我的家人,我必须与她告别。
一
我加入“饮君子”的行列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父母、兄长们都善饮,从小就饱受酒文化的熏陶;另一方面参加工作后,周围的好朋友们都要喝;最主要的是自己喝酒后的哪种难以言表的美妙感觉。
年青之时,我时常在饮酒后摇头晃脑地吟颂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那种豪迈,那种激情,那种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感觉让自己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冲动和快感。我也时常在喝酒后感觉到山不在高,海也不在深;感觉到自己的雅致和不凡。
的确,在已逝的岁月中,酒陪伴我走过了凄风苦雨,酒给了我幸福和欢乐,但酒更给了我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二
1987年9月第一次到女朋友家中去时,由于自己出身农村,工资又低,根本没有什么结余的钱,在买什么礼品时很是为难,买好的或多买点没有钱,不买又不像样。好在我知道未来的岳父是爱喝酒爱吸烟的,于是便买了一瓶柳浪春牌白酒和一包雪竹牌香烟,酒算是礼物了,烟是用来现场抽的,我清楚地记得酒2.88元一瓶,烟0.5元一包。
下午下班后,我勇敢地跨入了女朋友的家门,未来的岳母很热情,但未来的岳父却显得沉着和稳重。不久,晚饭开始了,未来的岳父打开了我买去的酒,我们俩对饮了起来,三杯过后,未来的岳父的话多了起来,问起了我的家庭和工作情况,我都一一据实给予了回答,待到一瓶酒喝完后,岳父表示了对我的认可,并且邀请我第二天中午仍然到他家吃饭。
1988年三月初二,我生日的那天,他们就变成了我的亲人:岳父、岳母和妻子。我和妻子也算是一见钟情和裸婚了。
事实上在我第一次去妻子家前,岳父、岳母便对我进行了调查和了解,甚至去干部科查阅过我的人事档案(我们同在一个煤矿工作)。 但我固执地认为,我之所以能够与女朋友顺利结合,我的人品、人才、学识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与岳父大人相见恨晚。妻子在认识我之前,有两个相当不错的人追求她,一个是城里的高中教师,一个是市政府的秘书,并都到妻子家中去过,他们都不喝酒,因而都没有把她追到手。
我没有辜负岳父对我的厚爱,从1987年到2002年的十五年时间里,我几乎天天陪岳父喝酒,2002年调离该矿后,节假日是必须要回矿和岳父喝酒的,2008年岳父母到成都定居,我利用出差的间隙和寒暑假仍然要去陪岳父喝上几台。
三
四十岁之前,我每天喝两次酒,中午和晚上总量保持在一斤左右,若晚上与朋友一起喝,每喝必醉。真不知醉后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得罪了多少不该得罪的人。
我醉得最凶的有四次。一次是在邻居家喝酒,外出方便掉在了坡下,害得朋友和妻子在矿区到处寻找,但我还不算深度麻醉,知道他们在喊我,也知道小便尿在了裤子里,但就是说不出话来,真难得他们山上、山下不停寻找,终于找到了已近昏迷的我。第二次是在喝酒回家的路上,内急的我在解完了小便后直接走入了医院的粪池,本来是要拐弯的 ,但我忘了,导致我足心受伤并感染了甲肝病毒,住院四十多天方能上班。这两次都是我三十岁之前发生的。
三十岁之后我也大醉过两次:一次是我与两位同事中午在我家喝酒,三人约喝了五斤白酒,虽然我们下午都上了班,但一位同事到办公室后便吐得一踏糊涂,我虽然坚持到了开教职工大会,但在校长讲话时,我却倒在了与我邻座的女同事的怀中,和我喝酒的另一位同事将我背回了家中。我不得不佩服背我回家的这位兄弟的酒量,他不但酒量惊人,人品和才学更是出类拔翠,离开我们单位后,曾任四川最大的民营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并作为国内的人力资源方面的专家被邀到清华大学开了讲座,现在是某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另一次是学生请我喝酒,两姐妹都是我教过的学生,轮番敬酒,最终让我从她们二楼家的巷道里掉了下去。真的要感谢她们,不但请我喝了酒,还请医生对我进行了包扎,并亲自包车将我送回了家中。但我的鼻梁骨折断和一匹肋骨骨裂已成不可更改旳事实。可笑的是,在治疗期间我依然坚持喝酒。
四
其实,我也是戒过酒的。
1992年至1994年这两年时间里,由于得了甲肝,肝细胞处于修复阶段,加上医生反复强调不能喝酒,我不得不戒酒,真正做到了滴酒不沾。
但每当在酒席上,看到朋友们对酒当歌,心中难过极了。后来,随着身体的康复,在加上文朋诗友和酒友们的不断要求,我又重新回到了酒坛。但开始时只能试着喝,然后不断加量,大约在1996年左右,我的酒量不但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平,而且达到了新的高度。
2002年至2004年这两年里,是我喝得最凶的时候,在一个新的单位里,我结识了矿区的两位酒坛高手,经常在一起切磋酒艺,有时,一晚上要喝二至三次。但很快就出了问题,那就是嗜睡,睡下就起不来。每天起床上班,妻子都要喊五至六次,假日里我可以睡一天一夜甚至更长时间。我充分感到身体出问题了,但严重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我甚至都不敢到医院去检查了。
在三位朋友加酒友和妻子的陪伴下,我还是去了医院,查肝功,打彩超,结果很快出来了,酒精肝加脂肪肝,但不算严重。医生给我开了处方并嘱咐我戒酒,我问医生能不能少喝点,医生正告我,白酒是不能喝的了,要喝的话只能少喝点啤酒。我高兴极了,只要能喝,啤酒也行。
我听从了医生的劝告,彻底和白酒告别了,那怕是五粮液和茅台,我也一口不喝。我坚持每年查一次身体,身体状况良好。我也没有完全听从医生的劝告。首先是我没有吃过任何治疗酒精肝、脂肪肝的药物,另外就是在喝啤酒时,我不但没有少喝,反而是开怀畅饮,屡创新高。朋友们为我单独制订了规章制度,那就是他们喝二两白酒,我就得喝二瓶啤酒,以此类推,约定俗成。因此,酒宴上我一般喝啤酒在六瓶左右,当然,也有一晚上喝近十瓶的,但中途都有适当的间隔。
五
由于啤酒的嘌呤含量较高,加之长期的生活无规律,2008年,我得上了一种新的疾病——痛风。这种疾病是由于身体不能化解嘌呤,而导致关节红肿和疼痛。医生告诉我:你不能吃海鲜和动物内脏,更不能喝啤酒了。
每次痛风发作后,吃上两天左右的特效药便好了,我的痛风平均每月要发生二至三次。
我先是尝试喝白酒,尽管酒精肝和脂肪肝己经好转,但喝了白酒后,始终感觉到了肝区的不适和人的疲倦。也有朋友对我说,你改喝红酒吧!但我始终不习惯红酒苦涩的味道。因此,我便坚持着痛风发了吃药,痛风好了又喝啤酒的习惯,
许多朋友都说我是一个怪人,别的痛风患者不沾啤酒,而我却只喝啤酒,并认为我是有特异功能。可他们哪里知道,痛风发作后的疼痛和吃药时的痛苦。
2011年,我的右大腿根部出现了持续的疼痛,我去了两家医院检查,都给我诊断的是腰椎间盘突出。医生告诉我:要根冶就要做手术,要缓解疼痛需要适当的药物治疗和理疗。我选择了后者,进行了两周的住院药物治疗和一段时间的牵引理疗。虽然疼痛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控制在了自己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当然,这期间我依然坚持着一边治痛风一边喝啤酒的习惯。吃药的时候想到的是痛风好了后喝酒的快乐,喝酒的时候从没想过痛风发了后所受的折磨。
2012年12月以后,为了贯彻《中央八项规定》,各地相继出台了工作日严禁饮酒的相关规定和纪律要求,我喝酒的次数才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六
2018年7月,我的右大腿根部的疼痛达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我深感该做手术了。
当骨科医生寻问我的病情和病历后,断然否定了我是腰椎间盘突出的患者,并告诉我,腰椎间盘突出疼痛是从腰部开始的,然后向其它部位拓展,而我的腰部从来没有疼痛过。
住院后,通过风湿神经科、骨科的反复检查,我被确诊为双侧股骨头坏死。我决定做右边的股骨头全髋置换术,左边的股骨头虽然也坏死了,但还没有明显的症状。
在手术前,我向医生请教我的病因,医生告诉我:髋部外伤、髋部长期受凉、长期饮酒、服用激素类药物等均可诱发股骨头坏死。我想,我身边长期饮酒的朋友,均没有股骨头坏死的病例,应该是服用激素类药物所致了。
我每次痛风发作时,由于不愿意在医院挂号、排队等待等原因,有时便到个体诊所拿药。久而久之发现在医院里面开的药疗效缓慢,而个体诊所开的药反而是药到病除。一次,我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医院里的医生,医生肯定地说,他们给你开了激素类药,并告诉我治疗痛风是不宜用激素类药的。
我的股骨头全髋置换术很成功,手术七天后便出了院,休养了一段时间便恢复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一天,当我碰见给我治痛风的个体医生时,我问他是否给我用了激素类药时,他也微笑着不置可否,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的股骨头坏死,虽然有对痛风治疗不当的原因,但痛风却是自己饮食不当和长期饮用啤洒造成的。
近几年,我的痛风时有发作,但都是按正规医院的药方服药,得到了有效的治疗和控制,但左腿股骨头坏死而引发的疼痛越来越严重,手术已迫在眉睫。
七
我的一位忘年酒友,1998年退休,1999年查出肝癌,很快去世。记得我每次和他对饮时,均是一瓶酒二一添着五,有一次在我家中,有他和我的另一位忘年酒友,我们三人从中午十二点,喝到了晚上八点,三人共喝了四瓶白酒。他的音容笑貌至今还萦绕在我的脑际,但伊人已逝,他的早逝难道我没有责任吗?
我早年的一位同事原本是不喝酒的,我们每次在一起喝酒,他都是用酒瓶盖喝一小盖,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我回老家时,朋友说他已于地震前病亡,死因肝硬化晚期,长期过量饮酒所致。这位同事死前任县第一小学校长,应该说是全县教育界的精英人物。
2009年我去绵阳办亊,遇到了二十多年未谋面的一位同学,他邀请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某区财政局局长兼党组书记办公室),并给我办了隆重的招待,我还调侃他抓紧时间,在住上靠一点。2010国庆节,我们还通过电话,但2010年12月他就撒手人间了,死因,酒后脑溢血抢救无效,英年早逝。
这些年,在我的身边,时常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因过量饮酒诱发疾病而死亡。
八
我要戒酒,我还有精力和能力工作和写作。
我要戒酒,岳母(我的父母和岳父已仙逝)需要陪伴和照顾,年长的哥姐们需要我的关爱。
我要戒酒,年幼的孙儿孙女需要我的疼爱,忠贞的妻子需要我的牵手。
我要戒酒,因为我早已是属于不能再喝酒的人了。
我也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道理,但我依然要对酒友们说:为了你的健康,为了你的家人,不喝或少喝酒!
2023.04.13于四川省广元市旺苍县静乐寺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