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镇外看梨花

到小镇外看梨花

汤如浩

　　本来说好要去看梨花的，可由于这样那样的耽误，还是迟了七八天。好在，最终还是得以成行，算是如愿以偿了。因为时间的选择出了点问题，可能没有尽兴，虽然有些许的遗憾，但总比没有的强，所以，总体上，我还是有些窃喜。 　　六月初头，祁连山下阴霾的天气得以缓解，小镇的气温渐渐高起来了。小草茸绿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沟沟坎坎，都披上了一层鲜艳的衣裳，这全都是阳光和雨露的功劳。那些白杨树，榆叶梅，榆树，垂柳，随着高原逐渐转暖的步履，也都依次展开了嫩绿的叶片，它们在微风中袅袅娜娜地招摇，身影窈窕，姿态优雅，宛若婀娜俏丽的女子的美丽倩影，足以令人迷醉。河西高原的妩媚景致，似乎只有在这样的天气下，才格外彰显一些。这时候，我也才觉得，其实小城的初春，似乎刚刚来到我们的身边，那么很秀气地秀了一下，像T台上窈窕的模特儿，猫步款款，总归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就让人高兴得不得了。小城的季节和小城的内里，本质是一致的，粗砺的时候居多，温柔和婉约，只有很少的一席之地，很吝啬，故而，我是很怜惜的。 　　虽然如此，除了抬头仰望白雪皑皑的祁连雪山，看苍鹰在湛蓝的高空优雅地徘徊，看蓝翎鸽从头顶悄然地掠过，看小巧的麻雀在地头轻盈地飞落，那些静美的意象纷呈，看惯了单调和冷漠的周遭，于我，毕竟是无比欢欣的。但是，总感觉不太对劲，似乎缺少些什么。色彩是可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方面，或许，更多的，还是单调的生活使然，小城盛行的，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大多的时候，我有点落寞。文字也许是我最好的慰藉吧，固然拙劣，但是可以敞开心扉，可有时候，文字的锐角也很尖利，会刺痛人的。蜗居小城，三点一线，还有这么多的琐碎，忙碌填空了每一点闲暇，郁闷是必不可少的。可是，还会有什么办法呢？ 　　同事老杨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每天电话不断，有忙不完的应酬事，看他风风火火忙里忙外，有的时候，我很是羡慕这样的人的，我甚至无端地相信，他们是没有烦恼的，迎来送往，觥筹交错，那么多的热闹围绕在周围，情绪的波动和泛滥，简直就是无来由的，也不可能，至于类似于我的诸种情绪，简直是空穴来风，更是可笑和荒唐的。于是，闲暇的时刻，我刻意观察他的行踪，得出的一个刻薄的结论是：以为有些人有时候，的确是自己将自己搞烦乱的，如果不是心情的调整，完全是难以承受的。以老杨为例，我发现电话里的有些事情，完全可以一句话完成的，可他竟然连篇累牍，其实大多是废话。说话如此，做事也是如此，我们有时候自嘲为“华威先生”，他是可以成为一个典型的，但他乐此不彼，一年的同事下来，我感觉有意思极了。生活中的人物形形色色，能不能留意是一回事，而两相对照，是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的。 　　有一天，老杨居然提议，说朋友的果园就在小镇的附近，可以去看看的。他这种风花雪月的的想法，不是他的本性吧，太有意思了。我有点难以置信，像我这样有点小资情结的人，一个人闲散惯了，被我的好多同事都看成了世外桃源的人，打麻将、斗地主之类，从来是不约我的，以为不合拍，委屈了别人也委屈了自己，只有外出游山玩水，方可言说一声，有投其所好的意思。我很感慨，生活中人们相处长久的好处，就是彼此的了解和熟稔，正因为洞悉了对方的一切，好恶臧否等等，只提到人名字就可以了，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想老杨有这样的念头，可能也是如此吧，不管怎么说，老杨出于好意，我的心情是同样愉悦欢欣的。 　　果园里有梨树桃树等等，苗木无数，麦苗青青，荆棘丛丛，鸟语花香，老杨的介绍，无疑具有极强的诱惑力和杀伤力，我跃跃欲试，言辞和行为都很夸张，为此，接受到了好多的揶揄和嘲讽，调侃文人风流，是不是有贪图遭遇桃花运的鬼心思？我打哈哈，当然都是不可当真的，但心意已决，总归心情是迫切的。初夏五月，祁连山下的气温升高，遍野绿透，有一方独立于小镇的地方，围墙森森，绿树阴翳，梨树桃树绽放生机，梨花桃花才开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千树万树梨花开”，我想象果园的参天树木和满树的梨花，在绿树的掩映中，粉红雪白，绿树红花，毕竟是小镇附近的亮丽颜色，远离喧嚣的小镇，如果再伴以宁静安谧的环境、灿烂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那该是何等的享受呢？ 　　事情的蹊跷，总归令人垂头丧气，那些日子，这样那样的琐碎就突然多起来。领导视察了，学生考试了，业务考核了，好像也因为气温的上升一样热了起来，你方唱罢我登台，有那么些纷纷烦烦的意思，烦不胜烦，也没有办法，一桩桩应付，脚不沾泥，好像是真正的华威先生。我想，如果摄像师需要快镜头，完全不必剪辑的，将我们的身影摄制为视频，就是很好的材料。那一段时间，我们都有些沮丧，以为工作的实质本来已经是如此，外来的干扰，又完全可以将人搞得崩溃，心底的抑郁，就可想而知了。我的邻桌甚至面色寡黄，显出几分晦涩的病态来，这么叫人担心——马不停蹄的折腾，即便男人，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何况娇柔的女性呢。 　　那天午后的闲暇，来得突兀，意想不到，简直是天降甘霖呢。我们骑了摩托车，在蜿蜒坎坷的乡间小路奔突，可以说成是脱缰的野马啊，双耳灌满风声，飒飒的清风吹拂发梢，小鸟在碧绿的田野里起落欢呼，水渠中哗哗的流水潺潺，也是和谐悠扬的伴奏，那么悦耳和舒帖，好像清风拂过心田，有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果园的影子就在不远方，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似乎是别有洞天的庄园福地，里面藏满了绿色和希望，一直诱惑着人，似乎心早就飞过去了。乡间小路沟沟坎坎，磕磕碰碰，七八里路程，居然走了好长时间，这倒没有什么，从封闭忙碌的环境里走出来，感觉到再远的距离，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大障碍了，老杨甚至哼起了秦腔的曲调，咿咿呀呀，在田野间，这样的声响和鸟鸣一样，毕竟是悠扬和婉转的，听起来那么动听和悦耳呢。 　　进入果园的时候，心情还是颇为忐忑——主人没有来迎接，看果园的老人不知道到哪儿闲游去了——我们在低矮的门口大声喊叫了好一阵，除了几声狂野的犬吠声，再没有什么给予应答。这是一处土夯的果园，由于时间的久远，好多地方的围墙已经坍塌了，用干枯的杨树枝芽堆放在缺口，权作简易的篱笆墙——可以挡住牲畜的进入，对于人来说，则是另一回事，可以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好在我们提前预约过，不必要缩手缩脚的。从豁口磕磕绊绊进去，另一幅景致就扑入眼帘了。果园大约有四五百亩，一排排梨树和杏树、桃树好像士兵似的，基本上摆满了整个果园。除此之外，还有沙枣树、刺梅树、山楂树、秋子树等等，零散地栽植在果园的各个角落，树木下边的空地上，则种植了洋芋、小麦、蚕豆、胡麻等等，还有各色的蔬菜，开辟了几块大小不一的小菜畦，星星点点地掺杂在庄稼中间。不论庄稼、蔬菜，还是田埂上的青草，或者果树的叶片，都是绿色的，它们高低错落，深浅淡浓不一，极富层次感。那是一种无意之中的有意，它们乐于通过这种变化，展示一种自然之趣，追求一种无修饰的淡雅。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我极力追求的东西，站在果园，抬头就可以看见雪山、云岫、蓝天，喜鹊在枝头唱歌，戴胜鸟顶着华丽的冠带一晃而过，地雀冲上冲下旨在炫耀自己高超的飞翔技艺；蒲公英绒绒的花朵绽放了，在风中微微颤抖。金露梅银露梅在墙角，黄色或者白色的花蕊娇柔，闪闪烁烁。粉团花白里透红在草地上形成连绵的长带，似乎是华丽的点缀。 　　梨花和桃花早已经凋谢了，地上的落红，也已经零落成泥，了无影踪，只偶尔一些掩映着的枝头，会看到一两朵迟开的花，那么小巧和柔弱，也许是盲花吧，与我心目中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况，相去甚远。虽然如此，我还是开心的。当暮色四合，果园在黯淡的天光中，变成了一片朦胧的轮廓，看着伙伴手中灿烂的粉团花和造型夸张的狗娃花，我明白，自己的笑容和她的一样，发自内心，是真诚的。到小镇外的果园看梨花，也许本来都是婉约的外因，而将身心放逐到自然，或者说回归到自然，才是最为本真的东西，也许有一点点的遗憾，但那又有什么呢。在河西高原，季节的来临如此迟缓，还是被我们错过了，和我们面临的很多一样，也许，生活的本来面目，就是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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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6-19 13:01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