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
我和小山哥摔跤
童年,是温馨的,是快乐的,是无忧无虑的!
天空是红色的。我说。
爷爷听了,慈祥笑容中含着一丝丝隐忧,说,这个孩子有点儿傻啊,又在胡说了,天明明是蓝的。
我说,爷爷你看,太阳升起的时候,把天边烧的那么红,太阳落山的时候,又把天边烧红了。爷爷无奈地笑了。
童年的农村,农忙之余,人们走出家中,小媳妇、老太太们三五个人一堆儿,站在村中的长街上,说着东家的长,聊着西家的短。男人们聚在讨论着化肥的价格又长了,今年的猪肉价格好,要多养几头猪。我们小孩子则在大人的身边窜来窜去,不时会碰到正在说话的人们。二婶常常会尖叫着,笑骂着,这淘气的孩子们。年迈的三奶奶牙齿都掉光了,说话慢吞吞的,小孩子都这样的,跑来跑去有活力,精神好。二哥这时候会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抱起我们小孩子朝空中扔几下,或者抱起我们猛烈转几圈,放下时,小孩子就晕了,走路摇摇晃晃,最后扑通一下坐到地上,惹得大人们一阵狂笑。
有时候,男人们会心血来潮地把我们小孩子喊住,来来来,比一比谁厉害,当然不是比打架了,比摔跤吧。二哥说,来,站好了,我给你们分下组。接着二哥把我们几个小孩子分成了三四组,每次我都是和小山哥一组。
小山,是我的堂哥,同龄,他月份大。小山哥个子比我高一头,力气比我大的多,每次他都很轻松的把我摔倒在地上,在人们的叫好声中,小山哥高傲的昂起了头。而我只有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站在一边自惭形秽的份。
那个夏日的午后,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悠闲的人们在村中阴凉处纳凉,小孩子围绕在大人们身边跑着闹着。到后来,照例是小孩子摔跤比赛,我还是和小山哥一组,为此我向二哥抗议。二哥说,只有你们两个是同龄,你不可能和比你大的摔吧,再说你也摔不过啊,将就着来吧,反正是玩的嘛,别太当真。我不高兴地站在一边。轮到我和小山哥的时候,小山哥突然宣布要稍改一下摔跤的规则,他说让我从他的后面搂住他的腰,如果我能把他摔倒也算赢。二哥诧异地问,你行吗?小山哥坚定地点点头。
随着二哥的大手一挥,一声“开始”,我和小山哥就较上了劲。瘦弱的我无论如何都不是小山哥的对手,尽管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小山哥抱的两脚离地了,尽管我努力地支撑着不让他摔倒,但还是被小山哥摔倒了。小山哥得意的绕着人们转圈,听着每一个人的赞美,脸上笑靥如花。
我沮丧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坐到一个只有一只小狗趴在那里的树荫下。狗儿扭头看了我一下,然后继续吐着长长的舌头,大声地呼吸着。我用手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温顺的眯起了眼睛,尾巴轻轻在地上摇了摇。
当人们的热情过后,无聊的小山哥又回到了我身边。气恼的我没有理他,小山哥讪讪地挨着我坐下。坐了一会儿,小山哥站起来,他伸手要拉我,我还是没有理他,又拉,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小山哥的手再次伸过来,说,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去哪里呀?我没好气地说。到了就知道了。小山哥说着拉起我就跑。
我们一口气跑到村西头的打麦场上。小山哥说,这里没有人,来,我教你摔跤吧,这样,你下次就可以摔赢我。我疑惑地看着他。小山哥很认真地当起了小教师,他先告诉我,摔跤不只是两个人力气的较量,其中还是有一部分技巧的,手上使劲的同时还要学会用脚绊,要手脚并用。说着,小山哥就手把手地教我。我们两个忘记了太阳的热,专心地练习着,汗水顺着我们的发梢,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终于,在小山哥的指导下,我把他摔倒了。他爬起来说,就是这样的。我说,你刚才不会是让着我的吧。小山哥忙摆摆手说,不会,不会。
折腾了好一阵子,我们都很累了,就跑到打麦场旁边的一片树荫下躺着。
身下的青草柔软舒适,我和小山哥在草地上滚着玩。当我滚到一棵树下时,一阵风吹来,树叶深处的一个马蜂窝露了出来。我大喊着,小山哥,一窝马蜂。小山哥看时,马蜂窝又隐藏到茂密的枝叶深处。我们两个就并排躺着那棵树下,等待着风儿的再次来临。等了一会儿,又一阵风吹来,小山哥也看见了马蜂窝。我说,小山哥,我们捅掉它吧。小山哥犹豫着。我知道,就在前不久,小山哥被马蜂蛰过,当时他的脸肿的老高。看着小山哥的胆怯了,我心里得意起来。因为在捅马蜂窝方面我比他强,我个儿小,反应快,跑得快。其实我心里还在为他把我摔倒而生气,他越是胆怯,我越是要和他比。
我说,小山哥,摔跤,你比我厉害,咱们再比一比捅马蜂窝谁厉害。小山哥已经被我激起来了,他一拍瘦瘦的胸脯,说,怎么比?我们一人捅一次,看谁先把蜂窝捅下来,我不屑一顾地说。小山哥说,好,比就比。我们一人找了一根长树枝拿在手里,我先走到树下,马蜂窝上的马蜂丝毫没有准备,它们大多都爬在蜂窝上,嗡嗡嗡地叫着,我朝蜂窝狠狠地捅了一下,蜂窝丝毫没有掉下来的迹象,马蜂则成群地朝我追来。我扔掉树枝,抱头猛跑,跑了很远很远,等看见马蜂没有追来时 ,我才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等所有的马蜂都回窝的时候,我说,小山哥,该你了。
小山哥毕竟刚被马蜂蛰过不久,心里的障碍是无法克服的。他犹犹豫豫地往马蜂窝跟前靠近,每走上一步都要停下来观察一下。看着小山哥胆怯的样子,我自豪地大声笑着。终于,小山哥到了马蜂窝跟前。
我大喊,小山哥,捅,捅掉它,不要怕。小山哥手中的树枝颤颤巍巍地靠近了蜂窝,树枝刚要靠进马蜂窝时,警惕的马蜂一下子炸开了锅,嗡地一下朝小山哥飞来。小山哥惊慌失措地扔掉手里的树枝,朝我奔来。我眼见马蜂要追上他了,焦急地大声喊,小山哥,快跑啊,马蜂要追上你了。小山哥双手抱着头、弓着腰奋力往前跑。突然,小山哥摔倒了。我定睛一看,原来他被我刚才扔掉的树枝绊倒了。接着,就听见小山哥刺耳的哭声。
我大喊着,小山哥,快跑啊!小山哥,快跑啊!小山哥被马蜂蜇了后,只有趴在地上哭的份儿,根本无心听我的叫喊声。
越来越多的马蜂飞来了。我心中已经没有了战胜小山哥的自豪,也忘记了他在人们把我摔倒在地的屈辱了,急忙从身边折了一把树枝,飞奔着跑到小山哥身边,用手中的树枝驱赶着飞舞的马蜂。
小小的马蜂已经被激怒了,它们丝毫不惧怕我手中树枝,继续围着我们嗡嗡的飞着。在我挥舞树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头上被蛰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痛疼涌上心头。我强忍着痛,边挥舞树枝打马蜂,边拉起小山哥就跑。马蜂又在我的脸上、手臂上蛰了几下。
我们忍着疼一口气跑出了几百米,直到确定马蜂没有追来时,我们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左脸被蛰了,肿的很高,小山哥的右脸被蛰了,也肿了起来。
下地干活的二哥路过我们身边时,看见我们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把我们拉着回到他家,给我们涂上药。等二哥了解了我们捅马蜂的真相后,说,你们两个小傻子,哪有这么比厉害的,我让你们比摔跤,那是锻炼你们的体魄,二哥在部队上就是这么锻炼的,谁让你们比赛捅马蜂窝了,你们这是比胆大吗?我看你们这是在比谁更傻!
在二哥的言语中,我和小山哥惭愧地低下了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两行热泪顺着脸庞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