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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印象:县城

2020-09-24叙事散文李达伟

印象:县城暮色总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形下降临在电影院门口,从门口往南或者往西的空气开始冷却下来,甚而有身处荒凉而倍感冷寂的感觉。在暮色降临后,与电影院相关的词汇都带着暴力的色彩,还有的就是电影院前面的空地杂草丛生并有许多的垃圾。在我为数不多的
印象:县城

暮色总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形下降临在电影院门口,从门口往南或者往西的空气开始冷却下来,甚而有身处荒凉而倍感冷寂的感觉。在暮色降临后,与电影院相关的词汇都带着暴力的色彩,还有的就是电影院前面的空地杂草丛生并有许多的垃圾。在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在暮色降临后从电影院门口经过的体验中,白日里曾经洒落在那些建筑物以及空地里的满目碎金已经被彻底收回,那个公告栏外面装着的玻璃已经破裂,锋利的玻璃片正在那个空间里醒目地伫立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公告栏里贴着一张被扯成几块碎片的电影海报,在印象中那张海报已经出现了三个月之久,在这三个月里没有放映一部电影,海报表面的光泽被一些污渍覆着,已经无法清晰地分辨出海报上男女主人公深情对望着的眼神,同样无法从残留着的躯体上得到一点暗示,海报经过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失去了它原先想要表达的信息。在面对着那个场景的很长一会里,落入耳中的声息总是轻微得可以忽略,我听到了灰尘在耳边飘忽着,潮湿而腐烂。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灰尘的气味刺激着我的喉咙,我将继续把自己搁进一个安静的场景里,我开始忍不住咳了起来,喉咙里似乎有粗糙且尖利的东西不断地刺激着我,咳嗽的声音有着鲜血凝固的感觉,同样咳嗽的声音里有着因为惧怕而颤抖的气息。
因为电影院以及由电影院延伸出的一些场景,县城给我的深刻印象便是偏狭、暴力以及蛮荒。在那些巷子里走着的时候我会与一些人平行走着,我希望暂时积聚成的群体能消除内心的恐惧与孤独,但恐惧与孤独却以更甚平时的强烈冲彻着我的躯体,有时我甚至会怀疑那种潜在的危险正氤氲在我的身旁。我无法看清与自己平行走着的那些人,即便看清了他们脸上布着的神情,我依然无法洞悉他们的内心世界。在初中的时候,我在电影院旁边的巷子里急匆匆地走着的时候,突然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最后他们把我的钱包搜走了,但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时,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转身朝我叫了一句,“看什么看!缺揍?”,最后幸运的是钱包里只有二十块钱自己也没有被揍。但内心里却深深地刻下了阴影,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敢在晚上走过电影院深入任何的巷子里。我本来是想避免那种情景的发生,殊不知却缩短了与那种情景之间的距离。在县城呆着的六年时间,我曾经被别人抢劫了两次,而地点却是在同一个巷子里,只是一次在电影院一折入的地方,而另外一次却是在那条巷子的另外一个入口。在某个夏天的晚上,我看到了一个摇着蒲扇的老人,我马上转过身朝另外的方向冲去,我似乎在他褶皱密布的脸上捕捉到了那种与电影院相关的气息。
就在我不停地咳嗽的时候,黑暗突然之间就从建筑物上坠落下来,并击打着我的躯体,一个只是在咳嗽而不在思想的躯体。我感受着黑暗的色调一笔一划地涂抹在身上,黑暗如同一瓶墨汁被泼洒了出来,墨汁的泼洒是一个流动的过程,黑暗在我的周围流动着并贴紧了我。在那个时候,只能看到建筑物大致的轮廓,像一幅素描,线条清晰地凸显出来。被黑夜笼罩的那个空间里没有一盏落灯亮起来,那些落灯都已经被砸烂或者是烧坏却无人搭理,我无法解释那个空间为何会遭到人们的忽视。在黑夜穿过那条巷子需要一定程度的勇气,而我在很多时候都缺乏那种胆量,我知道这次是不得不穿过那条巷子,我正极尽全力与内心里曾经深刻着的阴影搏斗着,那个夜晚我像一个斗士,一个无奈的斗士。
白日里惨目的场景被藏匿起来,连那条青石路面都无法看清,青石路面上沉积着一层黑暗的油脂。我刻意穿过那条巷子,我给自己制造了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只缺了那股恰当的勇气。我在战战兢兢的复杂情绪中把电影院彻底地甩在了身后,内心里穿插交替的复杂思想在走出巷子后与闪烁着白光的街巷相遇时,竟然变得很美妙,似乎我在黑暗中发现了那些事物隐藏在黑暗中的美。似乎那种美只有披着黑色的外衣才能真正凸显出它的美妙。美总是隐藏在罅漏里,它需要去发现,美在有一个旁观者的情形下才有意义,不然美将毫无意义。打破黑暗的是那条有着落灯映照的街巷里的光,人影开始出现,脚步声、说话声开始出现,那条堆积着许多垃圾的河发出了汩汩潺潺的声响,让人有种误以为那条河是清澈洁净的,我那因黑暗而紧缩成一团的心灵开始缓过气来,周围的空气里飘着一股很好闻的气息,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些气息,呼吸了好一会我的声息才回到了正常的律动节奏中。
与黑夜相连着的是一些无法预料的危险,人们喜欢在黑夜制造危险,在我站在电影院门口仔细注视着眼前的那些场景时,我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我的思想场景出现了自己被袭击而身亡的情景。我的钱包曾经遭人袭击,而且还是两次,但我的躯体却依然安然的存在着,只有躯体的内部是因曾经的恐惧而激荡着的。我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在县城读书的六年时间里,经常听说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凶杀案,而大多数的凶杀案直到现在还是悬案。在我读高二的时候,有一个无头案,那个女死者的衣服被剥光,血污在她白皙的乳房上点着划着,肮脏与洁净同时出现,美与丑的同时存在总是突兀得让人无法接受。当我看到那些铺陈在白皙上面的斑点时,脑海里出现了血污如阳光般漫漶地流动着的情景,后来她的白皙似乎被一种污浊的流言中伤。那个女死者的尸体被停在了那里一天一夜,应该是一夜一天或者半夜半天,只有一些猜测在县城的各条街巷里传播着,没有人来认领那个尸体,据猜测那个女死者应该不是本地人。尸体就出现在电影院正对下来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旁边便是看守所,那时看守所还没有搬走。那时我们村里有人在看守所工作,那一夜我刚好睡在他家,第二天在我回学校的时候我才看到了那具无头的尸体。在听说的一连串凶杀事件里,我所能感受到的只剩生命的脆弱。别的好些凶杀事件都聚集在了以电影院为域的空间里,这让我想到了电影院本身由于年久失修而流露出来的凄败景象,似乎是那样的情景携带着的气息感染着现实与那个域之间的组构并让现实中的一些场景变形。
读高中的时候,县城的那个电影院先后才放映了两部电影,那时县图书馆已经搬到了北门。电影院旁侧住着一些人家,这其中就有xxx班里我所中意的那个女生家,在一股浪漫主义情怀的驱使下,我曾有过一段时间按时来到电影院前的亭子里坐上一会,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与亭子相对的那个侧门才离开。时间与情感在不断堆积的同时,可能是因为那个场景的气息感染着我,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我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仅仅是因为一段纯洁的爱情才来到那个亭子里的。后来我断定我的出现接近漫无目的,在那里我很难见到漫无目的的人,那里很少有人影的出现。
把自己从电影院下移50米是看守所,下移100米是步行街,步行街上多是卖衣服的店铺,还有很少的几家卖学习用品,一家照相馆,两家书店(一家卖书,一家租书,我很少去租书的地方,与我关系密切的是那家卖书的,但由于那时经济拮据,我很少买书,站在书柜前一站就是一整天),横切过来的那条街全部是卖颇具当地特色的布鞋,女式布鞋尤为漂亮,种类多且色泽鲜艳,不像男式的布鞋总是一个模样且布的颜色还是黑色。在步行街溜达的时候,就会碰到一拨又一拨的人,与百米处的电影院前相差甚远,那些所谓逛街的人可以分为漫无目的随意逛的人和有目的正在择选的人。在步行街,我呼吸到的是一种繁杂的复合气味。满目的繁杂与无法清晰地对那些人进行分类。对那些人进行分类的我应该就是一个漫无目的的人,因漫无目的而无聊的人。有一群患有各种疾病的人正不断与我擦肩而过,或者走在我的前面,有时被我超越。我只能通过从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上,来断定那些人的身体是健康的,而哪些人又是患病的。我总结着他们应该会患有的疾病的名称:强迫症患者,健忘症患者,青光眼,白内障,皮肤癌,糖尿病患者,消化不良……许多光怪陆离的疾病的存在背后是身体的脆弱,一个完整的身体被病毒侵蚀后便是残缺的,这与一些艺术作品不同,断臂的女神可能把那残缺的部分补全的话,美将不复存在或者显得有点怪,每当出现奇怪的意味的时候,美已经不再是美了。我密切关注着那些人,但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自己是有病的。在步行街的出口处,有许多三轮车,那些三轮车夫或者是横躺在车上,或者围成一圈在那个空地里打着纸牌。步行街上的场景每每在我回忆起那段在县城度过的时光时,就先蹦出来的。与那些场景相关的是我对阅读的渴望,我对阅读的狂热促使我在有空隙时间总是来到那条步行街,这让我总是在喧闹与孤寂的氛围之间来回走动。
我是因为惧怕孤寂才经常出现在步行街,我同样惧怕喧闹才会经常出现在电影院门口。在我离开县城的时候,我发现了电影院正在被人整修,不知道经过整修的电影院是什么样子?我真希望再次出现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那种惨淡的气息早已水流云散。我还希望那条巷子里的路灯也被人修理了,在我看来巷子里的光会把黑暗中砭人肌骨的恐惧照亮,被呈现的恐惧已经不是恐惧。



姓名:李达伟(白族)地址:云南省大理学院古城校区07对外汉语1班851信箱邮编:671003电话:13577286185电子邮件:lidawei214@126.com[copy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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