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悠悠而去的黄土啊,铺盖着天,铺盖着地;染黄了山,染黄了水,也染黄了这里的人。滚滚而来的丘陵啊,上连着天,下连着地;翻起了波,翻起了浪,把黄土地变成了一片汪洋。迭迭而起的梯田啊,缠绕着山,缠绕着沟;时而弯腰,时而举步,把大地当成了一个舞场。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46000多年前,这里就有先民居住。地处水洛河畔的万泉镇徐家城村,炕大的一坨地方,竟出土5000多件石器,将近600具兽骸:动摇了史学界新石器时代与旧石器时代划分的临界点。这里也曾是剑齿象的乐园,茂密的森林,充沛的雨量,炎热的天气,为众多的剑齿象提供了生存环境。这里也曾是披毛犀的天堂,广袤的草场,堆积的白雪,凛冽的寒风,为众多的披毛犀提供了生存环境。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一副天然太极图高悬于桃木山西麓。从白垩纪时代走来,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雄一雌两条冲天的火龙。从太古时代走来,这里有雷神、草甸和天池,还有华胥、伏羲和女娲。从东周时代走来,这里有马、有牛、有羊,还有猎隼、长枪和王宫。从秦汉时代走来,这里为国家所祀之地,与黄河、长江和汉水齐名。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春秋时代,这里是“杂树交荫,云垂烟接”;“层松饰岩,列柏绮望”。秦汉时代,这里有鸡头道和番须道,如同两道彩虹跨越陇山东西。更有猎猎雄风,漫卷河西,漫卷西域。隋唐时代,这里有陇城县和长川县以及国家牧马监——水洛城、结公城和长离川,那多姿多彩的骏马,如同“五色云”遍布山川。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天有不测风云。曾几何时,但见吐蕃的长鞭乱舞,令山川草木凋零。但见金人的弯刀横扫,令田园一片荒芜。但见蒙元的铁骑狂奔,令河水为之呜咽。从此,一道“苦甲天下”的魔咒,笼盖四野。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1200多年,整整12个世纪。这里十年九旱,地里只能种植一些耐旱农作物。村民不仅缺粮、缺燃料而且缺水。这里洪涝成灾,那些失去植被保护的黄土层,见雨就像馒头见水一样,四散开花。加之这里多暴雨,又集中在七、八月份,一旦降雨即山洪暴发,泥流俱下,摧毁田地、草木和村庄。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于无声处听惊雷。是彭德怀的大炮,轰开了千载难关。是邓小平的巨手,揭掉了千载魔咒。20世纪60年代,这里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治山治水的活动。人们把生物措施与工程措施结合起来,在陡坡地挖鱼鳞坑、建水平台,植树种草。在沟滩地打滚水坝、建鱼塘,栽植乔灌草。在缓坡地修建水平梯田,以保水、保土和保肥。进而以小流域为单元,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与此同时,政府采取补煤植薪措施,禁止乱毁林、乱垦荒、乱过牧、铲草皮和烧山灰,以停止植被破坏。采取补粮退耕措施,对陡坡地退耕还林还草。国家还实施了“三北”防护林、黄河中游防护林等体系工程,加快了生态环境恢复。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而今,一个山川秀美、林茂粮丰的景观,正在呈现于世人面前。山顶那成片成带的沙棘林,好像给母亲戴上了帽子。山间那一层层一块块如同五线谱一样的梯田,好像给母亲缠上了腰带。川台那苍翠蓊郁的果树,好像给母亲系上了围裙。沟滩那茂密的林草、碧绿的塘坝,好像给母亲穿上了镶嵌珠宝的靴子。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
而今,这里的山川如同一朵花儿。人们在花瓣之上栽植苹果,在花辨之下也栽植苹果。这里俨然是一个苹果的世界:有地上苹果,布满前川;有“地下苹果”,深藏关山。春天来了,一派红色的云雾笼罩前川,一派紫色的云雾笼罩关山。秋天来了,前川堆满了红色的金蛋蛋,关山堆满了白色的金蛋蛋。她们都是黄土地的儿女,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把清香洒满人间。这便是我的家乡,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