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故乡的炊烟

咀嚼故乡的炊烟

清明假期，几位朋友相约乡村踏青。一路下来，竟为暮春的景致所羁绊，流连忘返，夕阳西下方陡然醒悟。于是，打点行囊准备回家。抬首间，远处飘来一缕炊烟，灰白相间，轻轻的，淡淡的，裹挟着久违的香味，扑鼻而来。咀嚼着这炊烟的味道，蓦然间，仿若回到儿时的故乡，一幕幕伴着炊烟的往事，便浮现在眼前。

我的故乡在鲁西北平原，那里土地贫瘠，落后穷苦。儿时的记忆中，盐碱遍野，蓬蒿丛生，土坯矮房，呆板死寂，唯有那矮房顶上袅袅的炊烟，才突显出小村的生机。确也如此，那个时候，炊烟意味着温饱，炊烟意味着生命，更意味着希望。如果谁家的炊烟没有升起，那便是断顿饿肚子了，所以，那时人们把炊烟看得很重。每当夜幕降临，女人们便开始生火做饭，炊烟慢慢升起，萦绕在屋顶，逐渐散开，一户一户，连成一片，整个村落都被这缭绕的炊烟笼罩着。炊烟里包含女人们殷殷的爱，也包含着人们对生活的期盼和希望。那缕缕的炊烟，顺着乡路，借着雾气，缓缓的飘去田野，似乎在呼唤田间耕作的男人和村外拾柴的儿女：回家吧，该休息吃饭了！男人们抬头望望自家烟囱的炊烟，拭一拭脸上的汗水，知道女人做熟了饭，便荷锄而归。吮吸着沁人心脾的炊烟，脸上荡漾着笑容，嘴里哼着乡野小曲，劳累顿消，悠哉悠哉。

故乡的炊烟，是随着天气而变化的。若是风和日丽，则柴禾干燥，灶火旺盛，烟气自然清淡。一缕炊烟似有似无，在屋顶上慢慢盘旋，弯弯曲曲，像是白色，又似无色，有时还会是青蓝色。不一会，这炊烟便会伴着暮色，给小村罩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像是披上透明的丝沙，使小小的村庄显得恬淡静雅，清逸自然。如若淫雨霏霏，或几日连阴，乡村的柴则湿潮难燃，此时的炊烟便浓黑不散，一直压着屋顶，无法升起。有风吹过，便向斜横里散开去，间或扑向院落，烟味浓浓，会有些许呛人。但这烟味里裹挟着的农家香味，亦会更浓。

小的时候，每天放学后，第一要做的便是背上柴筐，去村外拾柴。当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便盼望着那缕炊烟的升起。看见炊烟，便想起娘在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了，立即背起没有多少柴火的柴筐，连蹦带跳的跑回家。娘会说：儿子，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喽！我洗完手后，双手托着腮，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等娘盛出香甜可口的饭菜。饭一上桌，我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娘总是笑容可掬的看着我。如今，娘老了，手脚也拙了，那台能燃放炊烟的灶火也早已废弃了，故去的那一刻已被历史冰封。我每次回家，都会对娘讲起，我很想念娘在炊烟下做的饭菜。说起这些故事，我的眼里就会噙满幸福，这幸福是娘给的。 我们这一代人，对炊烟的钟情，是任何东西都不能代替的，可以说，它将伴着我们老去。其实炊烟就是烟雾而已，没有多少诗情画意，更不会有美丽的景致，而我偏偏就忘不了家乡的炊烟，这恐怕是一种特别的情感，一种对故乡的依恋吧！炊烟里毕竟有我的童年，有我儿时美好的故事。我知道，故乡的炊烟已难见到了，可它永远根植于我的记忆，时时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会常常的思念它、怀念它。虽然我已分不清是思念那缕炊烟，还是怀念那份乡情，在我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了。于是，邓丽君的那首《又见炊烟》便时常伴着我，回到难忘的童年：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笼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2009年月11日 [ 本帖最后由 迟暮迂腐 于 2010-5-27 13: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