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若桃花
老蔡邀我去看桃花。
老蔡说,去年他一个人在山上浪荡的时候,遇到过一洼桃花,红红白白一大片。
踏上入村水泥路,说说笑笑,不到一根烟功夫,看到路侧一小道通往山坡坡上,如藤如蔓。循着小道,弯弯绕,绕弯弯,就爬上了山梁。
山梁缀连着一望无际的山丘,像一河绵延起伏的波浪。梁下小山与山梁纵横交错,形成了沟、岔、洼、垴,便是山梁下村民的家。
邻着的两山像一双大手,从下向上徐徐开展,捧出了一个“爱心”形的洼,到了上面食指相抵,冒出了一个尖,就是我站着的山顶,准确地说,应该叫洼顶。
洼里的荒地上长着一簇一簇的桃树。有人特意栽的,也有野生的。洼也许是有名字的,但无从知晓,我便叫它“桃花洼”。
今年闰二月,时令尚早。清冷的桃枝上矜持的绽出星星点点的花苞,像初生婴儿惺忪的小眼。老蔡说,今年来早了,过些时日再来吧。于是,心里装了桃花,我们便下了山。
饭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又遇到了老蔡。老蔡说,快十来天了吧,不知那桃花开得怎么样了?
我拉着老蔡,急匆匆地就爬上了山梁。桃花一直是放在心里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忙,才冷置了。
我站在山梁上,远远就看到洼里的花海。有粉红的,有洁白的,有浅紫色的。洼外草色还是黛青一片,洼里已经春意盎然。
我受不住这热烈地诱惑,不顾草藤缠绕蒺藜拦路,一路小跑就下到了洼里。栽种的桃树生长在一个个石砌的梯田里,纵横成行,高门大户,像雍容的贵妇,花团锦簇。崖畔的野桃花在阳光下摇曳着,随和多了,像热情朴素的村姑。
我徜徉在桃花里,贪婪地欣赏着这一洼盛开的热闹。它们成串成串地开着,一朵挨着一朵,一朵挤着一朵。有的傲立枝头,有的左顾右盼,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挤眉弄眼。这些惹人的精灵呀,前些日子还是襁褓里的婴儿,转眼间就变成了玲珑剔透眼波流光的美人。
那忙忙碌碌的蜜蜂,往来穿梭在金黄的花蕊里,像腊月赶集的小孩。一阵微风吹过,馨香馥郁,我已微醺。
看着这一洼开得坦坦荡荡汪洋恣肆的桃花,我羡慕了。这些桃花啊,盛装的盛装,素颜的素颜。全然无视别人的眉高眼低,按自己的法子活着。有人看,开放,无人看,也开放。
既然命中注定,花期有数,艳不过旬。索性无拘无束,用激情点燃生命,靠本真挺起脊梁,美颜了世界,芬芳了人间。
我想折几枝桃花带回家养到瓶子里自己观赏,但面对这么美妙的精灵怎么下得了手呀?再者,在瓶子里又能活几天呢?我怕折了它的寿。
还是拍几张照片,留得久些。但走得急,手机忘在了家里。老蔡说,下次来,一定拍些桃花照带回去。
下了一场雨,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带了相机,急火火唤上老蔡又来到了桃花洼。
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跳。上周彩云般的桃花早已落入了黄泥里,横七竖八,茫茫一片,惨不忍睹。这是谁下得毒手?是春风?还是春雨?枝上虽然还有一些零零落落星星点点的桃花,但已皱了眉,萎了瓣,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老蔡后悔上周忘带手机未给桃花拍照,现在带了相机,已是枉然。我安慰老蔡:桃花开了,没有相机;相机带了,桃花谢了。这也是生活的常态。也许是上天的玄机:让美好总是带些遗憾,美好才更值得珍惜,更让人回味。
桃花是硬气的,高贵的。有人拍照,桃花开得仪态万方;无人拍照,桃花依然绽得淋漓尽致,即使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桃花是自信的,无畏的,快活的。想必,桃花不会怪我们的。
在回家的路上,沿途有处宣传牌,展示着三月份学雷锋月的道德模范先进人物事迹。
其中,有一些先进人物就是我们身边的。我和老蔡谈论了一些我们熟知的先进人物,也说到了一些虽然未上宣传牌但在我们心里依然先进的好人。
他们一生至诚至善,潇洒坦荡,不图名利,尽情向这个世间绽放着自己的真善美。活出了自我,活出了本真,活出了豪放。无论在耀眼的镜头下,还是在无人注目的角落里,都一样的兢兢业业,问心无愧。他们也美颜了世界,芬芳了人间。
人生一世,灿若桃花。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在心里暖暖地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