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缆
今天,放缆的事情总可以说暂时告一段落了,该放的都放完了,没放的是因为线还没有运到。听人说,这要放的电缆还在路上。
作家陈彦笔下的装台人是一群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放缆的人也一样。通过这短短二十来天的参与性的体验生活,我认为,普通人的生活夹裹着一种生存的无奈和挣扎。
在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热热闹闹地放电缆。关于放电缆的故事也就不断地上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现在,我终于可以说说放缆后的趣事了。
放缆的是工队来放电缆,这支队伍由两大支队伍组成,听起来浩浩荡荡地就进发到了中国终南山下。汇聚在这里的灵气让他们本来打算一周干完就收兵回营的事情,结果呢,就这样地断断续续地二十来天。中国首都本部为核心军团,七八个人组成了放缆的技术团队,另外在当地找了一支本地的土队伍十个人左右。到每次放缆时,上的人数都在快二十人的样子。放缆这活,能用动力带动的绝不用人力,该到用人力拉的绝不含糊的人,密密麻麻地,人声鼎沸啊!煞是壮观,因为我们中国最不缺人了。
这两支队伍的挺进,开始并不知道,我是在接到指令后,就跟进了。第一天,他们是怎么进的校园,这支队伍的头目非常怀念难忘的进门曲。因为太难了,开了很多的证明,提供了很多的材料,还有十五天的体温表。早上八点到了终南山,到了下午三点才进了校园。开干,不然得给工人们发工钱。
这第一天进来就开挖,先是把主干道的电力井盖就掀了起来。原来这井盖是两层,真是结实,一个人用手是扣不动,得用铁家伙撬起来。接着是校园里就是“大风车”的电缆浩浩荡荡地进来了,几吨重的大货车就进来,在主干道就开始了“张牙舞爪”。“大风车”都放置在了指定的位置,这位置在电力井口附近,这是一条大的动脉,是高压线,400型号的,说是300多米。
到了第二天,放缆活动正式地拉开了帷幕。这两支队伍中的出力的兄弟们就开始使出了牛力气,把型号是四佰的电缆从“大风车”上抽出来,用引线穿管道地沟。在主干道的另一端,卷扬机就轰隆隆地响起来,这电缆就开始放了起来,每个井口都敞开着,前后都有喊话器互相照应着。这电缆是三芯,特别粗。
到了第三天,电缆的头子就把弱电线刮断了,接着是没日没夜地抢修,因为抢修是专业的人干的活,我就不多说了。反正熔纤的师傅就是厉害,我是在别的地方看过,这回又看了一回,熔纤是技术活,也是艺术活。
经过几天跟着放缆,就与这两支队伍混熟了,也和他们融为一体,主要听他们聊放缆的故事。本不该打听别人的事情,至于每天收入多少,但是出于对劳动的尊重,我还是好奇地问了。我要说,放缆是体力活,放缆也是艺术活,因为每个行业从娘胎里出来都是奇迹,所以我不能不说放缆是艺术活。因为这两支队伍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磨合地融洽和默契,这都超乎我的想象,这样的合作精神让我为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管道线沟的原因,他们把困难想得比我们现实要看到的多,遇到低矮管道线沟,他们爬下去;而且爬沟的自然是来自中国首都本部的兄弟。他们生得小巧而玲珑,就爬了进去,顺着井口。在这些危险的地方,我都蹲在井口,因为我为他们捏把汗;万一洞里空气不流通,再加上地形的复杂,这里说地形的复杂因为是山区,是河道,很多地方是有石头的,线也是多条线交织。是在原有的管沟里放缆,而不是在城市里的智能管沟里架设电缆。
到了第四天,天空下起来了雨,放缆的人来了,可是放不成缆。工人们辛苦地从西安的东西南北赶到了这里,不辞辛劳地为我们放缆,这两支队伍的人员都到齐了。承包放缆的老板阔气很,兄弟们来了,每人都有份,领了工钱休息。放不成缆,这因为是天气的原因;工人们与我聊着这些,都非常地感恩老板。他们说老板是中国首都本部的就是人性,到其他地方放缆不可能的,放缆的事情不干活哪有工钱,放缆的老板一个比一个吝啬。
这两支队伍在终南山下来来回回地奔波,为了一口吃食,忙碌的景象尽收在我眼中。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口吃食而蜗居在此呢!人与人的对照,要两厢来看,别看东厢热闹,西厢凄苦,可是你不了解东厢的煎熬,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说说中国首都本部的这几位精英们,因为在每一个行业里,做的强大的都是行家里手,不是门外汉,他们就应该是精英。人世间的世事,去求的反而得不到,无心插柳的柳成荫。说他们是精英是因为他们遇到问题能够及时而正确地摆平。艺术的摆平问题是一门技术活,当你反复地告知什么是技术活时,说明技术随着科技的发展已经完全地改变了人们对待技术,技术已经不再神秘,神秘的永远是人类的思维。这支队伍是操着浓郁的方言腔调,一听就知道来自中国首都本部;而中国首都本部是一个特定称谓,想必人生阅历会自动的知道其一和其二,不允许我再多舌。
主干道的放缆进行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他们这支队伍的精英们发挥了高超的的技艺。主要是管沟的复杂性制约了想象,根本不会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而不是那样的。事情本来就很复杂,线就是拉不下来,弯曲,你懂不?不是直沟道,弯曲地,他们就想到了剪裁电缆。这一剪裁就要熔接。这一熔接就增加成本;账算得很细,也很划算。很自然,这电缆就是放了一大盘子后,也就是300米后,自然地要截断,而从另一端放电缆也要截断。这“大风车”也就是几公里的缆,其实,惊心动魄的一幕是从一个校区到另一个校区放缆,走空中走廊的那段电缆。这段放电缆,我是全程跟进,那回味起来,哎,钱难挣!
首先,电缆要从一边从地面架空升到桥面,穿过桥面又下去,到了另一边。从地面升上去,并不是直线,是要从地沟里引上来,爬一段墙面,再上桥面,这一段,机器就拉不动,只能是人力。全部的人工都用上了,他们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拽着型号400的粗电缆,喊着号子就升到了桥面,而这一天,是下着毛毛细雨。没有一个人掉队,没有一个人喊累。这就是大家把力气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的道理,大家干得是热火朝天。分工协作的天衣无缝,技术活干得很美,出力气的也很给力。原因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这个大目标,每个人的小目标服从了大目标。中午吃饭的时间都在商讨怎么办?到了桥面,就开始用动力拉动了;可是过桥面的一段,还是动人心弦。为什么呢?因为天桥的下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万一电缆掉下来砸了人头,就会出事情。所以呢,天桥下面,这两支队伍又抽掉了能说会道的有外交官风采的“出席”了维持秩序的活动。这些人,眼睛盯着电缆,放到哪里了,就给那儿喊话,让注意点。当动力拉动电缆时,我拍摄了短视频,发了抖音。我想说明的是抖音里的只能是一个片段,我不是学摄影的,但是我会把我看到的和听见的写下来。电缆在毛毛细雨中穿过了桥面到了另一边,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我饿了。目送着他们远离终南,心中升腾着,他们干了一件漂亮的事情。我至今还在回味,与他们聊起来,会说在桥上放缆是多么地艰难,但是都过去了,一切看似苦难的事情都烟飞灰灭,成为过去完成时。
也就是在桥上放缆的这一天,我知道了两支队伍里中国首都本部的头目姓李。我喊他李总,工人们喊他小李子。可别小看一个放电缆的人,他戴着超大的金戒子。谁说男人不戴金,可是他就戴了,金子是财富的象征。等我有了钱,我会买两个肉夹馍,一个廋的,一个肥的。想吃廋的,我就吃廋的;想吃肥的,我就吃肥的。还再来一大碗馄饨!
过桥的电缆放在支架里,包裹起来,这样外面就看不见了。这是为什么走桥,而不走地沟的原因,地沟里没有电缆要走的路,而这是高压电缆。从电缆到了桥,又从桥到了地面,这就从一个校区到了另一个校区,又外接到大缆上。这时就要引到校园外;其中,放缆要经过校园外的一片树林,我就有机会上树摘杏子了。看到一片树林,放缆的人告诉我,这里是杏子。我不由分说地就爬上了树,可惜这杏子不是很大,而且并没有熟透,太阳晒的地方红了,太阳没有晒到的地方还是绿色。这就像人一样,你照着光亮时,你人五人六,当你没有照到太阳光时,你怎么都红光不起来。也就是那一天,我拍摄到了终南山下的麦田,热浪翻滚的麦浪将我内心的泥泞打落了一地。
在放缆的队伍中,一支本土的队伍中有一位老人,他今年六十六岁了。他说在他们放缆人中有一位七十多岁了,还能干放缆的活,我惊讶!而他很平静地说,老人家里的孩子都长大了,孙子也上大学了,在家里养老没有事情做,急得慌,还不如到外面放缆挣钱贴补家用。有人说,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我大学的一位同学在福建做食品生意,给我微信里发信息,我当天没有回复。第二天,就说我有时间发朋友圈,不给他回信息。我回了一句,你想多了,多想也没有用。我怎么也忘记不了你是葫芦岛的小梁子;他说,他已经很多天不再打字了,给我多打了一行字。人与人的联系越来越少了,我也不例外。
放缆人的艰辛也在其中各有味道,因为放缆是体力活,这一根缆承重量在那放着呢,一根缆十几个人才能拉动,这讲究的是合力而为。在一次放缆中,拉缆头的一位本土的兄弟接听了一个电话,影响了拉缆。工头就劈头盖脸地一句句的国骂来了,说啥时不接电话专找这个时候。电话自然就挂断了,拉缆头的这位兄弟埋头向前用力地拉紧了电缆,这拉紧的不是电缆,是对待一份工作的职业尊严。
当电缆放完一段后,他们都要歇息片刻,这就难得的片刻,他们抽支烟,说说笑笑,和放缆不着边际的话都来了。他们都说放缆后要干什么,有人说连着放了五天五夜的缆,说是每天好几百。他们说钱时的喜悦让我无法想象,这出的力气和钱到手的比例是否合理,没有人回答。他们心知肚明是几层已经拔过了,到了他们手里的只能是几百了。
在放电缆中,天气有一天是相当地热,矿泉水不停地饮,就是不解渴;额头上渗出的汗打落了下来,衣衫全贴在了身上。或许没有人会体味到这些,感觉放缆的活就应该是这些人干,而这些人就是技术人,也是体力活。
其实,放缆队伍中也有从大公司辞职来放缆的。他给我讲了,今年的情况,在南方没有活干,就回北方放缆了。
放缆克服了天气之后,来自外部因素就是不能触碰到几家运营商的光缆。放缆的人就把引线的头子用钢丝套包裹起来,粘上厚厚的胶带,避免触碰到光缆。这其中,有一家运营商来了,一看就打电话说,这样放不对,放缆人满眼的委屈,劳动人民不会故意去剪断或触碰到光缆。我在现场。这家运营商的负责人走了后,放缆人说早知道都给弄断,露出了他们特别的笑;这样的笑,我笑不出来。他们也给我讲,因为放缆触碰了法律,有人蹲了大牢,还有人说没有出电力井口就被抓了,扣了车。通过这些,也知道了放缆也是要遵守法律,有些线是不能随便就能剪。他们还说在有国家规定性的活动时,放缆的事情就都按下暂停键。当然了,他们也给我讲专门使坏剪断电缆,运营商跟在屁股后面又放光缆的事情;人好还是坏,与环境的影响是有一点的关系。
在放缆后,都要在井口预留出来接线的头子,每放多少缆,在缆上都有尺寸和规格。每转动一下“大风车”的盘子,他们心中就数着放了多少米,多少公里。为了能快速地放缆,两三个人都要在“大风车”上把缆先抽放出来,拉在地上,另一端就好开动马力引动线从这个沟道进入另一个沟道。在这个过程里,他们会把这里放缆的情况与其他地方的比较,说这里太难放了。我说,之前你们实地没有勘察吗?他们说,看了,但是沟道里的情况和很多实际变化并没有考察完备,这也是他们放缆耗时的一个原因。有时,为了找到放缆的路线,他们花了整整几天的时间。找到了很多原有的施工图纸,才能找到管道是怎么走向,有些是深埋在大路下面的管道。
放缆的酸甜苦辣尽在岁月的折磨里,这里的放缆是不好放,他们费了周折,但是他们把自己该干的活干完了。他们很悄然地离开了这里,就像他们来这里一样。向后转,齐步走,没有掌声,也没有欢笑。留下的是对时间和岁月的证明,还有手里一沓子钞票;人世间,为了这点碎银,他们早上六点就赶着公交车,转乘地铁,又赶上开往终南山的这趟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这里。开始放缆了。放缆,可能错过了许多好看风景,但是留下了几多的思考;或许,沉寂多年后,翻看这段关于放缆的故事,我还能盈盈地挥洒几点泪水;或许,这一切都深藏在心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