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永恒 ——魏鹏创作概览
若干年前,当代文坛正直学者、诗人、文化批评家叶匡政君惊呼:文学死了!
面对20世纪末叶以降当代文学的不景气乃至不少作家的自甘庸俗、猥琐和日趋堕落,有识之士无不抚案忧叹,痛心疾首。先生之呼,可谓道出了时代文学之窘、之痛、之弊,不避锋芒,大胆针砭,不失大家风范,殊让人不胜孺慕与钦敬。
文学究竟往何处去,中国当代文学有救否耶?
今天,江苏60后作家魏鹏先生以其艰苦执著的文学探索,以其内容丰赡的大量诗歌小说创作近乎执拗地向世人宣告:文学没有死!
是的,文学没有死,也永远不会死。文学与人类社会同在,与正义同在,与美同在!
让我们一起走进作家的文学世界——
《姐姐》(《雨花》2013年第2期)中的“姐姐”,乡镇企业下岗职工,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上大学的儿子其沉重的经济负担自然可以想象,但同样让你不可想象的是姐姐在接受县工会主席救助时的情景:她的“腰弯着,有点驼背,有点摇晃”,“姐姐的腰仍在往下弯,弯得更底了,低得跟跪着似的。跪着似的姐姐从主席手里接过一个红信封。”“面对观众,又哭又笑,又鞠躬”,接下去在接受了县妇联、县团委救助之后姐姐竟“泣不成声了。”用姐姐的话来说,“什么都能没有,不能没有钱。”于是作者议论道:“我知道姐姐为了钱,今天给这个磕头,明天给哪个下跪,受尽了屈辱,天天都把痛苦当幸福一样地享受着。虽然那时,姐姐天天上电视,可我每次在电视里看到她,哪怕是满脸笑容的姐姐,哪怕是手捧红包的姐姐,我的鼻子都酸酸的,心里的感觉如同滴血一般。”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物、故事,作者用自己犀利的笔,剥示出当今大经济时代金钱主宰下芸芸众生的人格委琐与人性扭曲,诚令人心酸!试看我们身边还有多少同胞正在这金钱至上的现实社会中被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苟活着、残喘着……钱啊,钱!
小说后半部分被金钱折磨得不成样子姐姐在拆迁事情上凭借着对金钱的深彻理解获得了“号称70万”的补偿款,“姐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啊!简直是喜极而泣,泪流满面。”真乃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悲喜两重天!姐姐不仅还清了借款,还让弟弟的婚姻得以“破镜重圆”——此堪称神来之笔,传统艺术飞白、空白之妙,吾知矣。
谁说金钱不万能,谁说文学死了?
“拆迁”一词在前几年的年度热词评选中无悬念胜出且独占鳌头,这一极富时代特色的“拆迁”与其孪生房地产业究竟藏纳着多少龌龊的铜臭和血腥也许只有当局者自己知道。小说《百万富翁》(《大风》2012年第1期)则给予读者以极其精采的现场直白,不失为一次美好的文学邂逅。
小说通过主人公“百万富翁”刘荣金人物形象刻画,特别是由主人公串起的李希宜尤其刘保有、祁开胜、谢礼华、赵行法、沈启亮、宋剑一干人等围绕拆迁工作淋漓尽致的生动表演,着实让人眼界大开。刘荣金求富致病:养鱼鱼被炸,养蚕赶不上行情,养鸡鸡瘟,打工老板不兑现工资城里不好混、吃不开;回家后加入了在拆迁问题上的尔虞吾诈之中,同时补上了迟到的一课,直至终于暴发……其间,与李希宜的勤劳致富不同,刘保有先生等人的为“富”且“贵”的的确确是拆迁带来的,千百年来历代农民百姓梦寐以求的“花开富贵”如今终得以实现,而且实现的如此轻松,如此幽默,如此喜剧。拆迁工作大有学问,大可以作为一门学问仔细研究:小前庄的刘保有是第一个在拆迁协议上签字的户主,自然得到了5万元的奖金,但是他一再声称“亏死了!亏死了!”自由撰稿人谢礼华的散文小品经常在报刊上发表,全村人心生羡慕,但拆迁办的王主任不羡慕,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讨价还价,最终赔偿多少不得而知,但据谢礼华的老婆说“不多,也不少。但比起赵行法来还是少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赵行法违章顶风抢建,结果“一平方赔一千五,共赔了五百多平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沈启亮建得晚、拆得早、赔得多,而且是通过打申请报告光明正大地建,拆迁的时候为了获得奖励早早地签了协议——不过若是像祁开胜那样再拖一些时日签字他的获赔还要多。钉子户祁开胜断然不顾早签协议获奖和多赔等种种诱惑、断水断电断路的严重威胁、亲爹似的请喝酒送名牌,一句话“没有200万,别打我的主意!”至于究竟赔偿多少,一如谢礼华、沈启亮等,祁开胜心里自是得意但口中不说,拆迁工作隐含无尽奥秘!用赵行法的话说“如今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快拆迁的地方,房子盖得越快。以前我也不懂,这可能是一些经济学家研究出来的吧,这一建一拆,我一直认为是重复劳动,是劳民伤财,现在看来这观念落后了……如今,这叫刺激消费,这叫拉动就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潜心学习,刘荣金如法炮制,小后庄复制小前庄,且青出于蓝——变抢建为偷建,一举获赔258万,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
“不抢建反倒吃了亏了,不但原来的房子没了,还成了贫困户了。”上访户宋剑要讨个说法。据祁开胜称,“其实,宋剑并没有吃亏。拆迁后他就开始上访,县里,市里,省里,他都去过,每次上访讨说法,都能得到一笔安抚金。若是把安抚金加起来,也有五十多万了,可他仍在上访,他上访尝到了甜头,就干脆吃住在北京了,简直让人嫉妒。”
拆迁,富了一方,富在一建一拆之间。抢建偷建者富了,不建据拆的钉子户富了,不建致贫的上访户富了,大家都富了。富得优哉游哉,心安理得——此,不单既得利益者刘荣金就连始作俑者拆迁办王主任也是由衷感叹:“世道变了!”
这里的小前庄、小后庄我们无意去与当年鲁迅先生笔下的“未庄” 、王安亿的《小鲍庄》相联系,然而谁又能否认如许华夏之“庄”的地理渊源乃至刘保有君等与《小鲍庄》中的“捞渣儿”、 “未庄”里的“阿Q”同根同宗香火一脉先后承传着的呢?
——久违了,文学!
莫言获奖引起了关于文学的大讨论。文学是什么?文学即人学,乃人的学问。人是什么?用马克思的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合”,文学是用来表现人、塑造人的。文学是时代的书记(列宁语)、社会的晴雨表,文学是时代社会生活的反映,什么样的时代就有什么样的文学。审美(丑)的文学赋予作家以神圣的使命:让世界更美好,人间更美好!
文学是时代的良心。真正的作家与一般写手的区别在于:对时代社会的普遍关注,对民族民生的高度关心,对人类命运的终极关怀,始终保持着一颗仁者之心、战士之爱、赤子之情。文学大我,文学无我。
小说乃文学的骄子。作家十分推崇小说,推崇鲁迅,特别是他的《阿Q正传》。作家作品中对同胞的爱,对故土的爱,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忧郁及其赤子情怀,诚让人不胜感动。这在充斥着调侃和谐谑、淫亵与邪恶、惊愕并刺激的世界哪怕名贯中西的大作家的作品中也难以看到。
作家的小说创作不自今日始,大约20年前即已启笔,有《阿Q行乞》等诸多作品先后发表,并出版《白与黑》短篇小说集,眼下正在着手长篇小说《黄河》的杀青工作,不久我们将可以看到先生史诗性巨制问世。
先生原来是写诗的,其成就也许比小说更大些,他的诗作大多在《诗刊》、《星星》、《绿风》、《雨花》、《延河》、《扬子江》等刊物发表,并著有《缤纷世界》、《斑斓的日子》、《魏鹏诗选》等。
文学是诗的,先生的创作道路正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诗文学的真髓与品质。文学是美的,是向善向上的;文学与人、与人生、与人类社会与生俱来。
如果说文学死了,那么死掉的不是文学,而是我们自己的灵魂。文学是人的精神的唯一慰藉与希冀。文学与人类社会同在,与真正的作家同在……
文学不死,文学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