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祖母
我的外祖母
人生中有许多美好的记忆,往往会随着时光的流淌漂流而去,但我对外祖母的记忆却永远刻在骨子里,因为童年的很多岁月,我是在外祖母的怀抱中长大的。尽管她老人家去世将近三十年了。
当夕阳快要拉下夜幕的时候,当孙儿的笑容洒在我皱纹的老脸时,此时我才如梦方醒,才明白沒有外祖母哪有今天的我,才明白外祖母的伟大!
我的外祖母是封建社会的受害者,两只小脚每天艰辛地丈量着她无比坎坷的人生路,老人从七八岁时就被强迫裏了脚。她中上个头,经常穿一件带掩襟的篮色粗布大布衫,梳着一个疙瘩卷插着一个白色的头发簪子,令外祖母悲哀的是,来到人世间连个名字都没赚着,甚至连她的确切生日都不知道,李当娃便是她的名号。
这个名号听着可笑,但却有一段心酸的故事。
外祖母曾亲自给我说过,她是辛亥革命的第二年出生在陕西凤翔县的一户贫苦农民家里,由于家贫难养,她被父母遗弃在村外一只荒废的破窑洞里,并留下了几个字“若有好心人收养,只当二斗麦”,幸运的是她被路过的一位扶风县李姓人发现,抱走她的时候,在窑洞门口还真的留下了二斗小麦,于是,她的名号就有了。
外祖母的童年要说还是幸福的,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收养她的这户人家是个大户,养父是当地一位教书先生,很有学问,家里还开有织布坊、染坊,堪称当地小富户。养父养母心地善良,勤劳朴实,家里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比她小一点的女儿,加上她就两个女儿了,好像一对双胞胎,被百般疼爱。父亲看她长得可爱,又给她更名为李贵娃。虽然家大人多,但父亲家教很严,也经常救济村里穷人,口碑很好。母亲巧工针黹,精于织染,经常上机纺线织布,然后染成各种颜色,由父亲背到小集市售卖,维持一家生计。
外祖母小小年纪,虽然没有读过一天书,认识一个字,但和妹妹都聪颖过人,心灵手巧,跟着母亲学会了布坊染坊的一切手艺,有时母亲忙于其他家务,她姐妹二人就可以独立完成织染,不出一点差错。为此,母亲经常夸她们说,这两个孩子将来肯定是个过日月的。
外祖母8岁那年,大哥二哥被抓了壮丁,同一年发生了海原大地震,地震波及扶风全境,房倒屋塌,人畜死伤过半。地震之后,又是瘟疫流行,不到两个月,全村仅存的男女老少,又有三分之二接连病亡,养父和三哥也都相继去世,留下她和妹妹、母亲孤苦伶仃,相依为命,眼看人亡家破,危在旦夕,母亲忍痛把她和妹妹交给一个人贩子,请他带她们远逃他乡以求活命,并再三嘱咐一定找个大户人家,人贩子也当场做了保证。母女三人撕心裂肺抱头大哭一场后,挥泪相别。
外祖母和妹妹坐着人贩子的马车忍饥挨饿,一路颠簸,妹妹在半路就被彬县一位大户人家买走(以后失去联系)。外祖母被人贩子带到没有兵燹匪患,没有瘟疫的的永寿县渡马乡翟家村,好在这个人贩子心肠好,并没有食言,把她卖给了翟姓的一户大户人家,做了童养媳。这户人家虽然是当地的一个富户,但从不夸富,慈悲为怀,经常施恩穷人,把年幼的外祖母当作亲生女儿对待。七年之后,外祖母已经出落成一位大家闺秀,于是就嫁给了这户人家的二儿子(这户人家有三个儿子,当时大儿子已经成家,三儿子出嗣),这个人,就是老实本分、敦厚善良的我的外祖父。随后,外祖父弟兄二人就分了家,外祖父和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外太爷、外太奶奶)分在一起。
那时候,外祖父家人丁兴旺,家道殷实,粮食满仓,牛马成群,外祖母把她的织染技术带来之后,外太爷又新开了布坊染坊,一切都由外祖父和外祖母打理经营,生意更是兴隆。全家人衣食有济,温饱无忧。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民国十八年,西北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对于这场旱灾,也有人说是三百年不遇。这场大旱给西北人民带来了史无前例的大年馑。据说当时还流传着这样一个可怕又凄凉的民谣,叫做“民国十八年,人吃人,狗吃狗,鸦儿雀儿吃石头,老鼠饿得没法走……”
根据相关资料记载,那一次的大灾荒主要影响到了陕西、甘肃、山西和内蒙古的部分地区,同时还有河北、河南,黑龙江的部分地区,乃至华北和南方地区的很多省份也受到了波及。
旱灾伴随着蝗灾、瘟疫、风雪、冰雹接踵而来。总而言之,我们能够想到的,不能够想到的各种恶劣天气都在这一年悄然而至。受到旱灾的影响,庄稼颗粒无收,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别说是人失去了食物来源,就连牛羊牲口,也都纷纷饿死。
受到饥荒的影响,灾民人数达到了上千万,路上随处可见饿死的人,用饿殍遍地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在那个时期,能够吃到树皮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更让人觉得残忍的是,有的人饿疯了,连死人尸体上的肉都会吃。
对于那些侥幸从大饥荒中存活下来的人来说,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一场看不见天光的噩梦。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饿的两眼冒光的人,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够填饱肚子,他们都可以吃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活着,竟是那样无比艰难的事情。
外祖父一家人也未能幸免,外太奶奶在这场年馑中因疾去世了。面对如此大灾大难,外太爷大发慈悲,开仓放粮,变卖家产,救济难民。不数月,家徒四壁,庭院皆空。为了活命,外太爷被迫留下大儿子留守外,携带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开始了乞讨大逃荒。
在农历十一月一个无比寒冷的早晨,外祖父推着独轮车,装了纺线车和织布机,还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太爷担着箩筐,一头挑着寒暑衣服,一头挑着一点干粮,外祖母艰难地挪动着小脚,迈着小步,背着包袱,一路跟随。他们冰倒雪滑,沿路乞讨,挖草根,吃菜籽,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步行200多公里,于民国十九年春节前夕,终于来到年馑相对较轻的甘肃省镇原县的一个小乡村,就是现在的临泾镇石羊村安岔组,找了一孔王姓人家废弃的窑洞立足安身。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可是一程无法想象的艰难而又危险的远行。也许是老天保佑,他们没有被冻死,没有被病死,也没有被饿死,从死神里一次又一次地脱逃了出来。
当时,这个村的百姓都曾遭受过自然灾害的蹂躏,都很贫困,但他们心地善良,民风淳朴,面对从陕西逃荒来的外祖父一家人,都伸出了救援之手,有送吃的,送穿的,送药的,终于挽救他们一家人的生命。手脚勤快的外太爷和外祖父,被一大户雇去喂牛放牧,耕田打杂,混口饭吃。外祖母则充分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给东家纺线,给西家织布,在家里还开了染坊(当时这里还没有人会染布技术),换来粮油米面,维持一家人的吃用。
就这样,在这孔破旧的窑洞里,外祖母重新点燃了生活的火焰。我的舅舅、母亲、二姨、三姨、四姨也都相继出生在这孔窑洞里。
那时候,家大人多,缺衣少穿,日子虽然艰难,但还勉强过得去。
也许外祖母命里注定,是一个多灾多难的人。
1946年,解放战争刚打响,外太爷就去世了,紧接着,外祖父被国民党宁夏马鸿逵部队抓了壮丁,舅舅还年幼,全家人的生活重担落在了外祖母瘦弱的肩上。外祖母只能继续爬天跪地,纺线织布,鼻一把泪一把,拉扯儿女一天天长大。
外祖父到部队后,因有腰疾(曾给富户当长工时,失足落崖,留下病根),因祸得福,被安排饲养骡马。令人意外的是,1948年外祖父随部队参加屯子战役(史料称为屯子“四八”战役,详有记载),在战斗还未打响前夕,他利用熟悉的地形地貌,藏身到半山腰一处柴垛里,等战争结束部队撤离后,才偷偷潜回家中,终于捡回了一条性命。外祖父虽然参加过国民党部队,正因为只是一个马夫,没有打过仗,并且他看到国民党反动势力迟早要灭亡,于是就早早地逃出了黑暗魔窟,所以在以后的历次运动中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解放后,在党的领导下,翻身农民当主人,外祖母家的日子也逐渐好起来,在安岔生产队正式落了户,有了自留地,外祖父和已经长大成人的舅舅把院子的几只旧窑洞翻修一新,置办了石磨,从此有了主窑、厨窑、磨窑,终于改变了昔日寒酸的居住条件。我的母亲、二姨也逐年长大成人,相继出阁。三姨、四姨还进入学堂读了几天书,但可惜都时间不长就辍学了。
这时候的外祖母心情是愉悦的,她一直念叨着,想回扶风或凤翔娘家看看,寻寻亲人,可是亲人在哪里呢?
1952年秋季,在地里的庄稼收割打碾完,粮食归仓之后,外祖父借了生产队的一条毛驴,带上必要的生活用品,40岁的外祖母就骑着这条毛驴踏上了数百里寻亲之路。
他们先到彬县,寻找妹妹,可是没有任何音信。于是他们前往永寿渡马,寻访了家门,接着就来到凤翔,外祖父一路打问,凭着外祖母幼时听养父养母说的抱养她的那个地方,还真的找到了那个村子,可是谁也不认识她,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传奇的故事。
他们又是一路艰辛,跨过渭河,来到扶风县,外祖母还是凭着记忆中的地名,找到了母亲家里,令她欣喜的是,母亲还健在,当兵的大哥原来在共产党部队,全国解放后也回来了。只是二哥永远失去了联系。
一进门,白发苍苍的外祖母和满头白发的母亲都互相不认识,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直到外祖母“妈”的一声哭出来,母女二人才抱在一起,大声哭了好一阵子,互相看不够,问不够。
这是久别后的重逢,这是离别整整三十年的相见,时间啊!你竟然跑的这么快,又是那么的漫长!
外祖母在久别的娘家住了整整一个月,别说心里有多高兴了,但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家里的三姨、四姨还小。眼看冬季就要到来,只好含泪辞别母亲和兄嫂,谁知道这次别离竟然是永别。
又是一路艰辛,走了二十多天才回来。这次寻亲成功,外祖母和外祖父都分外精神和高兴。
在往后的日子里,外祖母全家人积极投身到大集体的劳动中。舅舅是家里的主要劳力,生产队的重活累活他都干,还当过生产队队长,大队支书,因为表现积极,多次受到表彰奖励。1958年大跃进时期,被抽调带领民工去盐锅峡修水库,曾任生产小组施工队队长,1961年完工回家后才成家立业。因为家寒及各方面因素的影响,舅舅成家时已经25岁了,属于大龄中的大龄。
外祖父因为腰疾,只能给生产队饲养牲畜。外祖母因为小脚,不能参加生产队的大型劳动,只能捡羊粪、拾麦穗、翻场晒粮,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
在党的阳光照耀下,外祖母一家人终于度过了灾荒,度过了年馑,舅舅也有了儿子,一家三代,其乐融融。
谁知好景不长,又是一次惊天噩耗。天哪!我怎么也搞不明白,灾难为什么会再次降临到这个家庭……
1964年,一向身体健壮的舅舅突发疾病,高烧不退,在当时农村乏困的医疗条件下,谁也未能挽回舅舅的生命,留下两岁的儿子和尚在舅母腹中的女儿含悲离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何等的揪心……
时间不长,年轻的舅母为了追求个人的生活也改嫁了,此情此景,又是何等的惨淡,生活的重担再次降临到两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身上。一年以后,刚过一岁的孙女,被舅母托人抱了会来,一家四口祖孙三代抱头哭作一团。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地折磨两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呢?
面对惨然家境,外祖父几乎整天闷着头一锅接一锅地抽旱烟,一筹莫展,可倔强的外祖母,坚决不向命运屈服,她抱着孙女,引着孙儿,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取工分,晚上在油灯底下给左邻右舍的孩子缝衣服,纳鞋底,绣肚兜、做枕头,换取布票粮票,给孙女孙儿购置食物布料。从悲痛中振作起来的外祖父也重新投身到饲养场的劳动之中,加之四个女儿女婿的接济,外祖母家里终于冒起了炊烟。
在外祖母身上发生这些悲欢离合故事的时候,还没有我,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可能与我小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常缠着闹着要外祖母给我讲故事有关,尤其爱听外祖母讲她自己的故事。但那时候非常幼稚,听这些故事只是好奇,并没有心灵痛苦的感觉。
我是1966年出生的,压根就没有见过舅舅,他也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至于舅舅长的啥摸样,只能听外祖母和母亲的叙述,据说他身材很高大,脾性很温和,从不大声说话,从不与人发生口角,乐善好施,乐于助人,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聪悟敏达,干一行爱一行,尤其是农艺样样精通。在他当队长和支书期间,没有发生过饿死人现象,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可就是这样一位本事超强,心地善良的舅舅却英年早逝了,怎能不令人心痛?
改嫁后的舅母,我倒见过多次,因为她新组合的家庭和我二姨婆家在一个村里。不知为什么,尽管她每次见了我,对我很好,可我对她老人家却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以后也能理解当初的她属于生活所迫,但总觉得她为什么这样狠心,如何能忍心撇老抛小?
我家距离外祖母家大约有10公里的路程,虽说不远,但那时候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腿,走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小时候,母亲会经常抱着我、背着我、引着我去外祖母家,有时候当天去当天回来,有时候住几天再回来。等我上了小学,每年的寒暑假,几乎都在外祖母家度过,因为那里不仅是母亲的牵挂,也是我儿时最大的乐园。每次总是喜欢坐在外祖母怀里,听她用地地道道的陕西话讲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还有外祖母的孙儿孙女,也就是我的表哥表姐,是我儿时玩耍最好的伙伴。外祖父说话也很好玩,总是“这娃,这娃,把他家的……”
外祖母烹饪手艺很好,做的饭菜很香,尽管那时候生活困难,缺这少那的,但外祖母总是做我喜欢吃的东西,我也毫不顾忌的乱点菜,现在想起来,我真想打自己的一记耳光。
记得外祖母经常有一个习惯性动作,她把碗里面糊涂喝净时,还要用手指滤一下碗帮,再把手指往嘴里舔一下,这时候的碗比洗的还干净,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想哭!
外祖母是个很干净利落的人。她闲下来总是把衣服洗的干净,把头上的发髻盘的整齐,把她的裹脚绑腿扎得一丝不苟,床上的被褥都要叠出棱角,厨窑的灶具更是整齐有序,处处彰显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母亲每天惦念的,就是外祖母爷孙四人的衣食药膳,每次蒸馍都要给外祖母家送去一份,杏子、蔬菜等成熟了,要给外祖母家送去一份,逢年过节杀猪宰羊,也要捡好的给外祖母家送去一份,顺便还要带点治头痛脑热咳嗽利痰等之类的药品。
1979年,外祖父以76的高龄去世后,外祖母和表兄表姐更成为母亲心里的牵挂。等我和姐姐学会了骑自行车,这件任务就落在我和姐姐身上,我们都愿意去,有时候闹着抢着要去,有时候单独去,有时候带上母亲一块去。我和姐姐参加工作之后,这件任务就落到了妹妹身上。
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的表兄已经长大成人,单独挑起了家庭重梁,修了新庄,置办了新式家具,娶了媳妇,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外祖母也一天比一天开心。
就这样,在和外祖母朝夕相处的陪伴中,表兄表姐和我们姐妹一天一天长大了,一个个也都成家立业了,但岁月却彻底染白了外祖母的头发、给她刻下了满脸的皱纹。
外祖母的晚年,应该是幸福的。
1992年春节过后,表兄表嫂按照农村习俗,给外祖母举办了隆重的八十寿礼,此时的外祖母已经是家道充盈,四世同堂。记得我们给外祖母磕头拜寿时,她老人家坐在寿星席位上却在偷偷的抹眼泪,我们看在眼里,心也在跟着流泪,因为我们非常清楚,此时此刻,外祖母的泪水是喜悦的,更是酸楚的……
外祖母人生最后的半年,是在我家度过的,因为表兄外出打工,表嫂要经守孩子,母亲为了照看方便,让我把外祖母接到了家里。那时我也从外地调回到县城工作,每个周末我都要回去,顺便给她老人家带些可口好吃的东西。每次回去躺在外祖母的炕头前,听她一遍又一遍讲她那些过去的故事,听她唱那些老掉牙的歌曲,心里感觉非常幸福,同时又非常痛苦,心里一直在默默祈祷,希望上天保佑,让我的外祖母健康长寿。
我和姐妹常用架子车拉她老人家去临泾街道赶集看戏逛亲戚,也用VCD给她播放她喜欢听看的秦腔戏曲,只要她喜欢的,我们都满足。唯一没有满足的是,她老人家还想回陕西娘家再看看!我常听她嘴里在叨念着故乡的名字,可一直到去世,再也没有机会回一次故乡,只能满目沧桑怀着无限的遗憾!
母亲更是忙前忙后,操心换洗衣服,问省膳食,伺候汤药,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在外祖母身上。
外祖母人生最后的一天的头一天,从来没有嚷要回家的她,突然叫我父亲母亲送她回家,并且再三叮咛把在咸阳务工的孙子我的表兄叫回来。我们都感到纳闷,她好端端的为啥突然要回家?嫌在这里不舒服?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事后我们分析,外祖母可能已经有啥感觉了,所以催着嚷着要回去。第二天,父亲亲自拉着架子车,送外祖母回到家里,表兄也及时从外地赶了回来,没想到当天晚上,外祖母就与世长辞了。
外祖母走了,带着人生许多的酸甜苦辣走了,以享年八十有三的高龄,走完了她坎坷的人生之路,怀着对生她养她故乡的眷恋而走向了极乐!
历史的日历已掀过一万多页,外祖母的音容笑貌在我心里仍历历在目,童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而白发之年却让我迟到地怀念起她来!秋风在吹着我的心,笔墨好象在嘲笑着我:你曾经写了很多东西,干嘛不写写你可敬可爱的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