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节选)
2023-11-07小说天地陈枰
远离危险人格的人,否则他会拖着你坠入地狱,痛不欲生。
这是一部根据真实案件创作的惊悚小说,融合悬疑、刑侦、罪案、心理学等多重元素谋篇布局,人性之恶令人发指,读之既胆战……
这是一部根据真实案件创作的惊悚小说,融合悬疑、刑侦、罪案、心理学等多重元素谋篇布局,人性之恶令人发指,读之既胆战……
远离危险人格的人,否则他会拖着你坠入地狱,痛不欲生。
这是一部根据真实案件创作的惊悚小说,融合悬疑、刑侦、罪案、心理学等多重元素谋篇布局,人性之恶令人发指,读之既胆战心惊又欲罢不能,堪称中国版“沉默的羔羊”。
——编者说
这一年,雪城的冬天奇寒彻骨。在一座普通的居民楼里,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分尸案,就连身经百战的刑警队长彭兆林见了都不禁毛骨悚然。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曾与嫌犯邓立钢在楼道里擦肩而过,谁知这一错过就是十年。邓立钢等人流窜各地疯狂作案,专门绑架勒索残杀“夜店女郎”,重案组辗转数省追凶却功亏一篑。这个犯罪团伙突然销声匿迹,他们通过非法手段洗白身份,过起安居乐业的日子。然而,彭兆林却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年轻女孩犹如待宰的羔羊,凄惨的哭声萦绕在耳旁挥之不去。 一条不起眼的信息撬开了尘封悬案,彭兆林踏上了千里缉凶的征程…… 1 雪城多雪,北回归线以南,秋阳似火;以北,寒风刺骨,江河封冻。雪城的雪,不是矜持地飘,是粗暴地泻,老天爷端着个大盆,从天上往下倒。狂躁的雪瀑布,瞬间让原野一片素白。我生长在雪城,从小喜欢寒风打脸的滋味。沾冰挂雪的冬季运动,哪一项都被我干得服服帖帖的。 我不是运动员,我是一个警察,我叫彭兆林,当警察是我父亲的意愿。我从小精力过盛:爬墙上树,堵烟囱揭房瓦,往仇家的门上甩屎……如果一连三天没人上门告状,我妈都会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高考报志愿,老爷子逼我报了警校,说不给我戴上紧箍咒,一步走歪,就出溜到邪道上去了。警校毕业,从基层干起,派出所、经侦、刑警,一步一个脚印,现在我是雪城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探长。 前不久,接了个案子。一伙西南山区里的农民,结伴跑到雪城来,在二十几层高的楼墙外,一个窗台一个窗台徒手攀爬,进行入室盗窃。对他们来说,进二十层和进一层一样简单。盗窃得手,再顺原道爬回来。我们蹲守了三十六天,把案子破了。审讯时,嫌疑犯说,村里有个“能人”领着他们进行的攀爬训练,山里太穷了,他没别的本事,领着大家脱贫致富。 三十六天,不脱衣服不洗澡,身上的大小关节都锈死了。完成任务的第二天,我立刻组织了一场冰球赛。刑警队的弟兄们,穿球刀挂护具,兵分两队,我带一队,杨博带一队,两队十二人,每组六个队员,在冰球场上激烈地厮杀着,双方队员身体不断发生猛烈的碰撞。这不是比赛,是一场歇斯底里的宣泄,十二条粗嗓门发出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冰刀在冰面上速度极快地滑行,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冰球在球杆的抢夺带动下,曲折迂回地往前冲。 “线路!线路!选择线路!”我扯着脖子喊。 顾京把冰球传到我的球杆下,我挥杆射门。杨博一个漂亮的扑救。球被他死死地握在手里。奶奶的!在球场上,这小子是我的天敌。 看球的人敲打着护栏喊叫欢呼。斗志充斥在周身的每一个角落,我率领队员发起边角进攻,我叫大家保持阵型。 冰球又一次传到我的脚下,我一记穿裆球,把冰球射入球门。看台上的人吹口哨,喊叫。还有人把矿泉水瓶子扔进场子里。 杨博冲过来,把我扑到了护栏上。我摘下头盔问:“干一架吗?” “干啊!”杨博回答得相当干脆。 我俩把头盔、冰球杆、手套,甩落在冰面上。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观众席上的人,兴奋地、有节奏地敲响护栏助威。我和杨博相爱相杀厮打在一处。彭队和杨队的守门员两腿伸直,无比放松地坐在球门口,看着我们打。我和杨博打得翻到护栏外面去了,被球员和围观者拉开。 我拍拍杨博的肩膀说:“有进步,兄弟!” 杨博回嘴道:“再有两拳就干翻你了。” “吹!小心风大闪了嘴!”我说。 从球场出来奔桑拿,把周身的毛细血管扩张一下,除掉三十六天积攒的垃圾。汗蒸房里,弟兄们赤身裸体,大汗淋漓,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才的冰球赛。 顾京批评林晖:“你们队的人举杆过肩,用膝盖顶人,赢得不光彩。” “你们队的人拿胳膊肘怼人,用冰球杆戳人,哪只手也没闲着。”林晖反唇相讥。 杨博说:“对咱们刑警队来说,冰球赛打架才是看点,打球那叫中场休息。” 男人们起哄:“对!说得太对了!” 蒸出来的热汗,顺着我的脸流到胸口,我靠着木板墙,看着屋顶发呆。 杨博捅了我一下问:“想啥呢?” “能想啥?没白没黑地蹲守了一个多月,脑袋成了空心倭瓜。” 杨博二话不说,回手舀了一瓢水泼在滚烫的石头上,刺啦一声响,热浪扑面而来。墙上的温度计飙升到五十五度,我受不住这个温度的烘烤,冲出汗蒸室。我听到那小子在我身后哈哈坏笑。 冲到院子里,我扑通一声跳进了凉水池子。七度的水温,激得我全身肌肉紧缩,随后慢慢舒展,血液顺畅地在周身的血管里流淌起来。我脸朝上躺在水面上。大片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在我的脸上。我冲着夜空扯着嗓门喊:“舒坦!舒坦啊!” 程果说我是火人,她说:“你脚下蹬着风火轮,心里揣着炭火盆,如果在你的屁股后面划根火柴,你会‘嗖’的一声,窜天猴一样上天了。” 程果是我老婆,她长相秀气,看上去小巧玲珑,发起威来声势浩大。我俩在一个幼儿园里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在一个班。她从小不爱跟女孩子玩,喜欢跟在男孩子的屁股后面跑。我们跟外院的孩子打架的时候,她站在一边给我递砖头。这是我喜欢她的一个重要原因。 程果喜欢我,是从喜欢我的手开始的。她说,我的手长得比脸好看,骨骼结实,十指细长。貌似养尊处优,实则灵巧能干。冬天我带她出去滑雪,她怕冷,手很快就冻僵了。我摘下手套给她暖手,她冰块一样的小手,在我掌心里由硬变软渐渐融化了。后来她说,你的两只手烫得像烈酒开了锅,暖流瞬间窜遍全身,高度的老烧锅子上了头。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 程果在财贸学校学的是会计,毕业后跟同学合开了一家布艺商铺,制作沙发套、窗帘、床罩,生意不错。我俩结婚一年后,有了一个儿子。儿子的名字取自我俩的姓,叫彭程。彭程从会走路开始,我就带他从事户外活动。杜绝“娘炮”,必须从儿童抓起!打冰球、滑弯道速滑、踢足球,我儿子都做得有模有样。 警察这个职业,是好人和坏人中间的一堵墙,面对的是社会上的黑暗面。我妈经常就点着我的脑门教育我,有毒的犯病的你都不准进嘴!所以我从来不跟他们做钱财方面的交易。新桥是我的辖区,是墙的另一边。这里拉活的、摆摊的、卖早点的都跟我熟,大家不分长幼都叫我新桥二哥。我在家里并不排行老二,他们是根据桃园三结义中关羽的名号叫的,含忠义、仗义、守信之意。我这个人性子直,喜欢一条道跑到黑,不太招人喜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让人人都喜欢呢? 我当刑警以后破案率高,受过多次嘉奖。碧水家园的碎尸案,最终让我败走了麦城。 2 2002年9月1日,碧水家园五号楼一单元一楼中户的老裴家的马桶堵了,一股一股的脏水,从马桶里面冒出来。老裴边用搋子疏通马桶,边骂总往马桶里倒剩饭剩菜的老婆。老婆见丈夫不管用,立刻打电话请来专业人员。疏通工人把细长的工具伸进马桶深处,插上电源按动开关,疏通工具快速转动起来,一团一团漂着油珠的碎肉被搅上来。这边疏通,马桶里继续往上返脏东西。 “看见没有,这根本就不是剩饭剩菜,这是楼上倒的肉馅。”老婆的腰杆子硬了起来。 老裴蹲下来仔细查看,嘴里叨咕着:“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就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好好的肉馅往马桶里倒。” 疏通工人大致估量了一下,说:“没有二十斤也有十五斤,咦?头发也往马桶里倒?”他停住手,用棍子扒拉肉馅里的那团长发,几片粉红色的东西掉出来。疏通工人惊讶地问:“这是什么?不太像生活垃圾。” 裴妻小声说:“好像是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指甲。” 疏通工人大惊失色,立刻扔下工具,掏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110巡警很快到了,一番勘查后,觉出情况严重,迅速通知了刑警大队。 五号楼一单元顶楼住着四个人:为首的叫邓立钢,身高一米八五,浓眉大眼,皮肤浅黑,看上去壮硕有力;石毕中等身材,头发微卷,皮肤白净;宋红玉个子不高,梳着一条齐腰长的马尾辫;吉大顺头发稀疏,身材矮胖。他们正在临街的一家饭馆里吃饭。羊蝎子火锅热辣,冰镇啤酒爽口。吉大顺吃饭一贯速度快,他撂下筷子用餐巾纸擦着嘴说:“我去加点油,你们打车回去吧。” 宋红玉翻了他一眼:“打啥车,你回来接我们。” 吉大顺说:“附近加油站的油贵,我得往远点开。” 邓立钢朝他挥挥手说:“别又一竿子支没影了。” 吉大顺答应一声走了。 石毕闷声不响地喝啤酒,邓立钢皱着眉头,啃干净了一块羊蝎子,用餐巾纸擦干净了手。 “咱们回吧。”邓立钢说。 “锅里还有这么多内容呢,不着急,吃光了再回去。”宋红玉用筷子搅和了一下沸腾着的火锅说。 邓立钢说:“活没干完,心里不踏实。” 三个人走到碧水家园小区门口,看见五号楼一单元楼门口拦起警戒带,旁边停着警车。他们立刻站住脚,不再往前走了。 楼门口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人肉、头发、指甲等词零零散散地从他们口中飘过来。邓立钢冷静地观察四周,110来了两个巡警,一个守着案发现场,一个坐在车里打电话。邓立钢叮嘱石毕和宋红玉,到五号楼的后面接应,他趁乱上了楼。邓立钢一步两级台阶,蹦着往楼上蹿。 我接到报警,开着警车进了碧水家园小区,杨博和葛守佳跟我出的现场。巡警边跟我们介绍情况,边跟着我们进了楼道里。 邓立钢蹿上顶楼,进了502房间,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柜、抽屉里重要的东西塞进一个大旅行包,重新翻看被褥下面,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他再次打开衣柜的门,确认里面已经全部清空。邓立钢拎着旅行包来到后阳台,打开窗子,把大旅行包从后阳台扔下楼去。守在楼下的石毕和宋红玉,立刻捡起地上的旅行包离开。 我看了现场,吩咐疏通工人把下水道里遗留的物证全部掏出来,交给现勘组保管。我决定去楼上看看,在二楼的楼梯拐弯处和邓立钢碰面了。这小子双手插在裤兜里,与我擦肩而过。我本能地停住脚,回身叫住他:“喂,你住在这个单元吗?” “你谁呀?”邓立钢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耐烦。 我掏出警官证给他看,他的神情缓和下来,语气轻松地说:“我住三楼。” “哪个房间?”我问。 “301,哎,下面怎么了,这么热闹?”邓立钢伸脖子往楼下看。 我的眼睛盯着邓立钢的脸,他收回视线,目光不躲不闪地看着我。301跟102用的不是一根下水管道,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快步往楼上走。他下楼去了。 石毕和宋红玉拎着旅行包绕到五号楼前。车里的巡警下来,拦住了他们。 巡警问:“你们是这栋楼的住户吗?” “不是,是后面的那一栋,三号楼。”石毕语气轻松,表情相当自然。 巡警看了一眼他们的旅行包问:“这是要去哪儿?” “跟旅行团去广西五日游。”石毕说。 宋红玉埋怨说:“就你磨磨蹭蹭,导游说就等咱俩了。” 石毕伸脖子往五号楼门里看,好奇地问:“这里出什么事了?” 这时,石毕看到邓立钢从楼道里跑出来,穿着警服的葛守佳紧随其后。宋红玉心头一紧,看了一眼石毕。石毕一只手插进裤袋里,紧紧握住一把瑞士军刀。 葛守佳冲巡警招招手,大声说:“你过来一下,有事问你。” 巡警放过了宋红玉和石毕,跟着葛守佳进楼道里面去了。石毕和宋红玉立刻离开了五号楼,快步往小区外面走。邓立钢加快了脚步,紧随他们出了碧水家园小区。 (摘自《漂白》,陈枰著,作家出版社,2022年3月)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