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饵
2023-11-12小说天地余之言
一
在革命战争年代，许多攸关生死存亡的战役，有不少是在密码电报的皱褶里打的。情报在战争中的地位如同杠杆的支点，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实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个故事发生……
在革命战争年代，许多攸关生死存亡的战役，有不少是在密码电报的皱褶里打的。情报在战争中的地位如同杠杆的支点，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实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个故事发生……
一
在革命战争年代，许多攸关生死存亡的战役，有不少是在密码电报的皱褶里打的。情报在战争中的地位如同杠杆的支点，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实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个故事发生在淮海战役前夕，我方密码破译师王小娇带五人小组，化装成叫花子，抵近前沿阵地去侦听敌台。在敌军驻地周围活动了数日，不料却被国民党军抓住。
五个叫花子被赶进了军部大院。王小娇看到伙房外有一口泔水缸，便饿疯了似的扑上去，双手捞出稠状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其他四人见状，也扑上去乱抢一气。就在这时，敌军的欧阳军长走了进来，冲左右部属喝道：“这几个抢泔水的叫花子，就是你们给我抓来的共军疑犯？”
晚上，五人小组被关进了王村破庙里。后半夜，有人出其不意地从古庙神像肚子里破洞而进，原来是同事彭寂带人救援来了。彭寂让大家钻洞而逃，他一人殿后。黎明前，彭寂追上大家，却发现少了王小娇。正生纳闷，王小娇尾随而来。原来她一直在庙墙洞外等彭寂出来。彭寂深情地说：“谢谢你还暗中保护我。”王小娇却说：“那叫暗中监视！”彭寂想到自己投诚者的身份，苦苦一笑：“我若想逃跑，等不到今天。这里有信仰的力量，也有我牵挂之人。我将坚定追随！”王小娇一阵慌乱，躲闪而去。
彭寂本是潜伏在我军的国民党特工，精通密码编译。他身份暴露后，经过我党的思想改造，被安排到密码破译小组，在密码破译师余元谋和王小娇的监督下工作，对外身份是保卫科副科长。
那天，派出去的侦察兵带回消息：王小娇五人小组被关押在王村破庙。部队领导紧急研究营救方案。余元谋出了个主意，把王小娇遭关押面临生命危险的消息透露给彭寂。他一定会主动请战，他去营救的成功率最高。
因彭寂还处在被监督使用阶段，领导们顾虑满腹。
“这是个机会，如此安排，对‘天饵行动’计划有助益。”余元谋又讲了一些与“天饵行动”相关的细节，终于说服了众领导。
幸运的是，彭寂安全营救回了王小娇小组。之后，彭王二人的关系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二
实际上那晚彭寂的行动已被欧阳军长的副官察觉。半夜时分，副官向欧阳军长报告：有人前来营救，不过共产党派来的救兵是彭寂，且只带了一个班的兵力。欧阳军长沉思片刻，说：“彭寂现在是共军保卫科副科长，派他来营救并不奇怪。现在若抓他怕坏了我潜伏大计，放他们走吧。这样，共军还可给彭寂再记一功，也有利于他继续潜伏下去。”
其实，欧阳军长心里有数。他手里握有更为机密的一手材料，只是副官无权知道罢了。其真实情况是，欧阳军长在我方内部另有内线，代号“小勤快”。“小勤快”传来的信息是：彭寂在共军那边很风光，有望扶正当科长。前不久，他还因组织群众抢修马家桥有功而戴过大红花呢。
那马家桥是我军通往战略要地李家集的咽喉。欧阳军长曾派人潜入，想预先在马家桥上搞些破坏。结果发现，那桥已经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只等我军大部队一上桥，便塌断无疑。到那时，再抢修也难以应急，无力回天。而马家桥正是彭寂带人抢修的。暗中做手脚的，非他莫属！这足以说明，彭寂没有暴露。对此，欧阳军长信心满满，窃喜不已。
不过，这一切，余元谋早已从破获的情报中知道。
三
陈默钟是国民党特务，这件事成了连余元谋的上级领导都少有人知的机密。陈默钟一直在战地报社当报纸分送员，天天到各部队的驻地分送报纸，工作表现稀松一般。因接近不了我军核心部门和重要人物，他传送出的零星情报，便也没有太大价值。好在国民党方面也不奢望他能捞到什么大鱼，给他的主要任务是秘密监视彭寂，同时不允许他与彭寂有任何联系。
首长和余元谋决定逆用陈默钟。事情始于那个马家桥。
这一天，陈默钟送报三人小组，骑马路过马家桥，却被阻断在桥前不能通行。桥上桥下有百八十名军民正在实施抢修。
被阻隔在桥头前的，还有机要科的官兵十余人。大家都急着赶路，便发起了牢骚。陈默钟从两个女机要员悄声议论中，得到了惊人信息。原来，之前我军制定的主力部队行动方案，并非真的要通过马家桥进驻李家集，只是先声势浩大地搞了个抢修马家桥行动，意在让国民党军误认为我军要过桥去抢占李家集。其实，我军是想声东击西，迂回奇袭刘湾子山。所以，在抢修马家桥时，彭寂按照上级指令，在桥梁上暗设虚架了不少断梁，以等待国民党军路过此桥时车毁人亡，阻断去路。然而现在，我军根据形势变化，又改变了策略，要真正去抢占李家集，这才领人又重修加固马家桥。
此刻，只见远处那彭寂正在桥上指挥抢修，还不时与另外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吵吵嚷嚷。他们说的是什么，陈默钟远远地听不清楚。但能看出，都很着急。他知道，这是军情突变造成的。
到了晚上，陈默钟急速拟定了情报，隐藏在了第二天下发的一张报纸上。
陈默钟传送情报的方法极为巧妙。用行话说，他暗使的是针眼情报。即用针尖轻微地在报纸某些字上扎上针眼，形成情报内容。无心人不易察觉，有心人可借光线瞧得一清二楚。陈默钟做得更为隐秘一层，他采用了报纸上扎眼和英汉词典密码本查对双重保险。他在报纸上用针眼扎下的，并不是情报的具体内容，而是那词典密码本上某个字具体位置的数字标注。他用报纸上某个字的笔画数来标识位置数。那么，他的上线接到这张扎有若干针眼的报张，译出各字各行的位置数后，再到同版本的英汉词典上去对应查找，才能译出他要传送的真正的情报内容。
陈默钟用上述方法，轻车熟路地把今天得到的重要情报，通过线上人，秘密传送给了欧阳军长。没错，陈默钟就是那个代号叫“小勤快”的潜伏者，隶属欧阳军长直接领导。
欧阳军长看到密报后，诸多细节都印证“小勤快”的消息为真，不敢耽误一刻，立即把这些紧急情况，用密电发送给了上峰。
之后，马家桥成了我军重兵把守的交通要道。而担任护桥任务的负责人正是保卫科副科长彭寂。陈默钟常从桥上路过，彭寂每每严格盘查他的报纸及马匹所驮之物，其恪尽职守之表现，俨然是一个忠诚卫士。
陈默钟细心观察着大部队挺进李家集的情况，白天看到的部队移防详情，晚上便急就在报纸上，第二天即送达出去。
“小勤快”传送过来的每一张针眼报纸，欧阳军长都是亲自译校出具体内容，编写成一封封密电发出。我军挺进李家集战略要地的军情，一时成了国民党军的重要情报。
四
那时，淮海战役即将拉开序幕，军情不等人。我方指挥部为策应余元谋破译敌方密码，经研究决定，拟开展一系列军事行动，制造我方特定军情，诱使敌军用密报通联相关情况，以给我军破译师提供较为具体的特定条件。上级把这项任务命名为“天饵行动”。
实施“天饵行动”的前提是：我方从破获的情报中得知，那潜伏特务陈默钟，直接受命于敌欧阳军长，主要负责监督彭寂。很快，余元谋破解了敌特针眼情报传送模式。自此，陈默钟完全处在了我军的秘密监控之中。
“天饵行动”是个系列谋略。第一步，巧用久潜不活的彭寂，以修缮马家桥为切入点，制造了相关假象。当然，彭寂自己不知其中机密。他以为我军主力真要进驻李家集，便受命组织人把桥修了个结实。是余元谋判断出敌特必来破坏马家桥，便经上级部门秘批，提前带人在桥下做了手脚。这就给敌特留下了这个破坏是由彭寂所为的印象。行动初期，却遭遇突发情况：负责外出侦听敌方电台的王小娇五人小组被俘获。余元谋认为，此时，派彭寂去营救王小娇最为有利。事实上，彭寂现身王村破庙，确实扰乱了欧阳军长对其身份的猜断，加深了相关误判。
第二步，组织军民重新修马家桥，搞了个大反转。故意指派两个女机要员，在陈默钟身边上演了一出闲话泄密的好戏，透露了彭寂投诚的真实情况。余元谋考虑，彭寂身上的秘密早已被我方掏尽，再为他的身份保密已无多大价值，倒是利用暴露他投诚真相，制造特定军情，对我破译密码会大有益处。果然，我方这一反转，着实惊炸了敌军，从电台里可以听出，敌军上下一片急乱。
第三步，不惜动用我主力部队，制造重大策应行动。连续数天组织部分主力部队，大张旗鼓地通过马家桥，挺进李家集。暗中的陈默钟把每个部队番号、出发时间、装备数量、兵员概况等，都一一记录在案，立刻发送出去。而欧阳军长则用密报，原封不动地发送给了上峰。那几天，敌军电台联络异常密集，相关情况均被我军一一侦控抄收下来。
有了这几步特定行动，余元谋和王小娇等人成功侦获抄下大量以上已知情况和具体条件的密报，加上彭寂熟悉国民党密码编码，大体弄清了敌所用密码结构类型和密性类属。经过余元谋小组突击公关、对比研究，终于破译敌方密码。
淮海战役发起后，我军即依据破获的详尽情报，突袭围歼了欧阳军长的军部。这支敌王牌军，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根据长篇小说《生死叠加》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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