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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2021年第1期|宗玉柱:等待那一天

2023-11-13小说天地宗玉柱
一个消息让社员们心里都痒起来。

后来二孩咧着没有牙的嘴说,那个不能叫痒,反正,你想,整个冬天加整个春天,没吃上一顿饱饭,听说牛病的没法治,谁能不高兴呢。

那天耕完最后一垅……
一个消息让社员们心里都痒起来。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后来二孩咧着没有牙的嘴说,那个不能叫痒,反正,你想,整个冬天加整个春天,没吃上一顿饱饭,听说牛病的没法治,谁能不高兴呢。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天耕完最后一垅地的老黄,摘脱犁杖后四肢颤抖着往牛棚那边挪。二孩是负责放牛的,喂牛自然也是他的活儿。人没有什么吃的,春天里,牛却有。二孩羡慕地看着牛槽子,竟然看到一粒卡在缝隙里的黄豆。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二孩找了根铁丝,费了好大劲才把黄豆抠出来。老黄看着被抠成两半的黄豆,被二孩托在手里当做宝贝反复看,很不满地“吽”了一声。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后来二孩说,他把一半黄豆塞进自己嘴里,另一半给了老黄。那是它一生最后吃黄豆。看起来很激动。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听者似乎看到人和牛都在细细咀嚼的场景,嘴里不禁涌出唾液来。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天会计问队长,怎么办,郝兽医回去时跟我叨念,最好能给他留一只牛蹄或者尾巴。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惨然道,等胡屠回来再说,我让人捎信儿给他了。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年近七十的胡屠接到信儿,拿起屠刀往回赶。对胡屠来说,只有刀不离身,且保持足够锋利,他活着才有劲头。当然,因为社员太多了,大概分不到小块牛肉,也就是说,即将有牛肉汤喝,这个春天也算喜庆,总比赖在大女儿家不走要强得多。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黄躺倒的姿势像一条狗,二孩眼泪汪汪地蹲在一旁。队长坐在马扎子上,旁边破桌子摆着茶壶、火柴和烟笸箩。他显然是守在这里很久了,见到胡屠,把烟袋嘴从嘴里抽出,咳嗽两声嘶哑地问,咋才到?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点走不动,你知道我去年还不是这个样子,我闺女家多我一口,更不管饱。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胡屠喘息着从腰里解下一个尺把长的布包。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说,你看吧,如果行,就让人都来帮忙。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说帮忙,其实是让大家监督,要不然社员中编排出有人藏私的话,不好办。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胡屠扒着老黄还在瞪着的眼睛,和它对视了一阵儿,又掀开它的嘴,闻了闻,说,没救了。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在桌腿上用力磕了烟锅,沮丧道,废话,郝兽医说不行,神仙也没法子,又没让你说这,你告诉我,能下刀吗?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不能,还有气儿,有气儿就是没死,没死动刀,就是杀活牛,这个犯法。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会计说,我们再等等,等明天,它自己咽气吧。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二孩赶紧插话,对,说不准儿还能缓过来,它小的时候就病过一场,躺了两天就活蹦乱跳了。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社员们没断着来看老黄,老黄以为是来跟它道别,每次有人走近,都吃力地抬起头以示感激。过了几天,来的人全开始焦躁。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它还没死,它活着也白活,不要喂它吃的。他们都这样嘱咐二孩。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它早就不吃东西了。二孩感到委屈。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黄忽然懂了,眼中流出几颗浑浊的泪滴。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再把腰带紧紧,地不能荒,粮食下来,我们天天吃饱饭。队长在人堆儿里振臂吆喝着。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地不能荒,可是没力气啊,我们啥时吃上老黄的肉?一个社员急吼吼问。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可是,它还不死,它要是现在就死该多好,等哪天,啥时是个头?一个妇女大声说。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恨恨地瞪她一眼。会计悄声道,胡屠每天都在那儿蹲着,要不别等了,我们叫它死吧。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二孩抓着胡屠的手哀求,胡爷,它还有气儿,还有气儿,还有气儿。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胡屠攒了攒力气一甩胳膊,老子知道它还有,老子手生了,先比划比划,小心刀割伤你。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终于说,二孩你去把大家喊来。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众人围着老黄,围了好几层,人影投在老黄身上,几只隐匿在牛毛深处的小蛾子感到异样,从里面钻出来,又在牛毛尖上爬几步,扶摇飞去。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蛾子大概就是老黄的魂魄,它们飞走后,老黄长出一口气。众人低声叫好,到底是等到了。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胡屠拿出刀子叫,二孩,把牛头捧住。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会计不住地惋惜,早几天,不会瘦成这样,还会多几斤肉。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队长说,我知道。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作者简介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宗玉柱,吉林省长白山人,1968年出生,汉族,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东北小小说沙龙理事,长白山摄影家协会理事。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杀狗》《夜来香》《青杨消息》《五道白河札记》等。出版小小说集《梨花柜》。作品入选《吉林文学作品年选》《中国微型小说年选》《名家微型小说排行榜》等多个选本。plt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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