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界》2020年第4期|周洁茹:拉古纳(节选)
2023-11-14小说天地周洁茹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路边全是画廊。
我来过一次,珍妮花说。
好玩吗?我说。
不好我会带你来吗?她说。
你只认得拉古纳。我说,你又不认得别的海滩,你自己说的。
我也认得……
我来过一次,珍妮花说。
好玩吗?我说。
不好我会带你来吗?她说。
你只认得拉古纳。我说,你又不认得别的海滩,你自己说的。
我也认得……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路边全是画廊。
我来过一次,珍妮花说。
好玩吗?我说。
不好我会带你来吗?她说。
你只认得拉古纳。我说,你又不认得别的海滩,你自己说的。
我也认得别的海滩。珍妮花说,我只是没去过。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路边全是画廊。
珍妮花说我们只停十五分钟,因为这儿写着:只能停十五分钟。
我说只停十五分钟我们为什么还要停。
她说你不是想看画吗?
我说我为什么要看画,我是画画儿的吗?
她说不画也可以看看的嘛。
我说那是不是买个画成为了一个顾客就可以停久一点了?
她说不能。而且我们也买不起,她又说。
我们就去看画了。
第一个画廊和第二个画廊我还觉得挺好看的,一个是用贝壳画画,贝壳上面贴着贝壳,贝壳上面的上面再贴着贝壳,贝壳贴贝壳,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贝壳,第二个是用盐画画,每一颗盐都长得不一样,可是每一颗盐都闪闪发光,我看了肯定超过三分钟。第三个我就不觉得好看了。我也不想再看第四个了。
走吧?珍妮花侧过脸问我。她也看了好一会儿贝壳画,盐画,还有一幅画成人脸的花,或者画成花脸的人,她在那幅画前面站了好一会儿。
我还有点喜欢。她说,你看你看画得好像真花啊。
我凑过去,果然是真的花,花上面贴着花,花上面的上面再贴着花,花贴花,好像人的脸。
买?我说。
不买,珍妮花说。
不想买还是买不起?我说。
买了放哪儿?珍妮花说,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在美国呆下去。
是哦,我说。那我们走?
走吧。
回到车里,下车上车好像还没过五分钟。我说我们为什么要停这么一下嘛。
珍妮花说你不就是想看个画嘛。
我说我一个写小说的我为什么要看画?我连书都不看。
珍妮花说你再讲你不看书他们就会真的认为你真的不看书。
我说我看书的吗?
珍妮花说昨晚上喝大了跟我讲海明威世上的光极简主义冰山理论白象似的群山The killers 卡佛契诃夫安德森的是你吗?
我说真是我吗?我讲话没有标点符号的?他们又是谁?我管他们的认为。
珍妮花说你后面还开始讲王维钱穆了。
我说那是我,肯定是我。
珍妮花满意地发动了。
持志如心痛啊,我说。
什么痛?珍妮花把车拐回海岸路。
念念都在自己不看书的问题上,心好痛,我一心心痛,也顾不上别的了,我说。
我请你吃顿好的。珍妮花说,别痛了。
我们转了至少十圈,都没找到一个地方可以把车趴下。
要不我们还回刚才那个地方?我说。
你觉得那个位置还在等着我们吗?珍妮花说。
看看嘛。我说,看看又不要钱。
我们就把车开回了画廊旁边。果然已经停了别的车,还是一辆休旅车。
十五分钟还停!我说,为了停车不择手段了都。
就是,珍妮花说。
我们只好把车再开走。开来开去,哪儿都是满的。
我都有点恼火了。珍妮花说,前两年来的时候哪有这么多人。
这两年你都没来过拉古纳?我说,离你家就十分钟你都不来?
我来过一次。珍妮花说。
前两年到处都是车位。珍妮花又说,根本不用找。
二十年前的拉古纳。我说,别说车位,连人都没有。
后来我发现她把我这一句发到了朋友圈:我的朋友周小姐说的,拉古纳二十年前连人都没有。
二十年前我连洛杉矶都没去过,我是一个写小说的,我经常搞不明白真相和不是真相。
我预订了一个好餐馆。珍妮花说,我们得吃顿好的。
那我们可以把车停到那个餐馆去啊。我说,我们是顾客。
对啊。珍妮花说,我没想到啊。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个露天停车场了,露天停车场之前我们还去了一个教堂的停车场,全满,教堂停车场之前我们甚至去了珍妮花的秘密停车场,也就是一个看起来是私人位其实不是私人位的停车位,珍妮花上一次来拉古纳就停那儿,那个位置也不再是一个秘密了。我们把车停在了露天停车场,再走五条街就是珍妮花预订的餐馆。
……
周洁茹,江苏常州人,出版小说集《我们干点什么吧》《你疼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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