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春天装在心里

　　　　　　　　把春天装在心里
　　站在春意氤氲的地头，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不见一片油绿的叶子。按季节，应该是随时放眼眺望，小草都鲜鲜亮亮地彰显生命的节奏。一天天加绿，一天天腰身茁壮，一天天欢歌欣喜。可现在视觉失灵了，不见一根绿芽，一片绿叶。 　　一声牛哞鸟叫，春天便张开了眼。远山清新，溪流跃动，白云闲淡，泥燕剪风。农人聚集的地方应该是春意最浓的，他们驾着犏牛，套好犁铧，扶着熟悉滑溜的犁把，像一位诗人手握如椽大笔书写生命的华章，大地是纸笺，翻飞的泥土便是厚实书页。春天的色彩是赋予创造的，秋天那万顷金黄就是明证。由嫩黄到翠绿，由翠绿到墨绿，由墨绿而金黄，生命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律动，每一次蜕变，都由大地记述的清晰可鉴，犹如犁起的一层层土垄，如收获后明晃晃的麦茬。

　　春的色彩也许不在人头攒动的热闹处。那么，春难道孤独自己的行藏，抑或甘于清静?视觉有时会欺骗自诩聪明的人类。坐在田埂上，一缕风吹来，似乎给我一个信号:我就是春的信使呀!柔柔的风似乎令万物倏地敏感起来。你看，冰破水晃，青蛙露出了它笨笨的脑袋，停练一冬的嗓音还有些羞涩沙哑。蜘蛛迈动肉乎乎的身躯，先是茫然四顾，然后是逃命似的乱窜，像发现了什么美味或洞天。蚂蚁也扭扭捏捏地探个究竟，神色张皇地左瞧右看，仿佛做错了事的进办公室前的小朋友，恐慌，内疚，稚嫩。沟渠边灰楞楞的树枝上两只麻雀叠在一起，下面的一只张开翅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上面的一只大喊大叫，狂妄得无所顾忌，似乎时不待雀，错过今天便终生留憾。经受风霜雨露的树始终静默无语，一任风吹、虫爬、鸟欢。树把春天悄悄地装在心里，不动声色。

　　一阵悲鸣引人驻足，一群汉子抬着一口彩绘的棺材，他们弓着腰，流着汗。后边跟着一群人，一班响器吹吹打打，虞城地超度着亡灵，仿佛只如此就会让死者顺利走到另一个世界。 　　死者是村西陈老汉。老汉膝下一子一女。姑娘远嫁他乡。儿子的儿子已上初中。陈老汉生前做得一手好豆腐。村里发丧和婚娶，席上都用他的豆腐，咬一口滑嫩酥爽，不掉渣无异味，颇得大家好评，因此老汉的豆腐生意益发红火，时间久了便有了一笔积蓄。 　　好景不长，谁知儿子儿媳施行车轮战术，上午儿子来讨要，下午媳妇来胁迫，老汉一气之下把一叠大票向天扬去，哗啦啦的钞票随风满院打转。儿子儿媳拼力捡拾。此后，老汉一进灶房，儿媳便比鸡骂狗咻咻不止。


　　老汉性子刚强，一顿棍棒将儿媳打倒，“哧”地一声，腰间摸出的利刃也刺向自己的心脏。一路的纸钱不知能否引领那个怨忿的魂灵走向清静的墓地。人群中的孝子贤孙，会有几个读懂世间真情?会有几个理解生命的大恸?岁岁轮回，今又是春，生活的况味，怎么与人言说。


　　田野上空飘起了花花绿绿的风筝，像一条条在水里游动的鱼。周围鸟鸣依然，虫动依然，牛耕依然。可是我听出了金属的脆响，击穿岁月的阴霾，铮铮然激越而行。


　　春天，即使没有绿草嫩叶，可是，它却全都装在我的心里 [music]http://fsbrx.cn/gh/UpFile/UpAttachment/2008-9/20089211450400.mp3[/music]
。 [ 本帖最后由 吕永红 于 2010-4-16 11:2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