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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飘香的槐树花

2020-09-24抒情散文季大相

飘香的槐树花
季大相若有人问我有多少种树花能吃?我无法回答。但我却能肯定一点,槐树花绝对是人们采食最多的一种树花。当年采食槐树花的镜头,已深深地烙印入心底,成为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记得生产队长约百米的中心堆两侧长满了带刺的槐树,槐树树干纵
飘香的槐树花
季大相

若有人问我有多少种树花能吃?我无法回答。但我却能肯定一点,槐树花绝对是人们采食最多的一种树花。当年采食槐树花的镜头,已深深地烙印入心底,成为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

记得生产队长约百米的中心堆两侧长满了带刺的槐树,槐树树干纵横皴裂,枝条上长有尖尖的细针,经常有人手被刺破。一到春天槐树花绽放的日子,男女老少齐出动去捋槐花。说是捋,其实是连枝带叶一起折回家,然后再将一朵朵地树花采摘下来。槐树花的花蕾破口稍露蕊是最佳地采摘时机,待完全绽放开,洁白美丽,但是中看不中吃,入口咀嚼发涩。捋树花的黄金季节也就是3天左右的时间,其后,花瓣便开始纷纷扬扬飘落,不久便会结荚。大集体年代,似乎一切都要与“分配”这两字相关联,就连捋槐树花也不例外。生产队干部先将槐树用石灰水标上号,然后按号编写在纸条上搓成团,放进毛竹升筒里,按户由户主上前伸手从中摸出一个阄来,当众打开,抓到几号,就只能在相对应号的槐树上捋花。花是长在树上的,干部说是平均分配,但哪能绝对公平,有的树上花多,有的树上花少,这是先天因素所决定,不是人嘴说说,或指指划划就能改变的。所以,通过抓阄这种形式来解决分配问题,看似公平,实则上也有碰运气的成份。

那年春天的一个晚上,生产队通过抓阄将槐树的捋花权分配到户。听父亲回家讲,我家和礼叔家抓了个上上阄,两棵满是花蕾的树,两家各抓到一棵。两棵树相比,礼叔家的那棵树最好,不但花多,而且树棵子矮,人站在地面就可以伸手捋花。而我家那棵树,虽然花多,但大多数的花蕾要爬到树干上才能捋下来。即使如此,一家人也是满心欢喜的,毕竟,能多捋些槐树花下来,肚皮也就能少挨点儿饿了。第二天一大早,我扛着两把勾子(粗铁丝弯曲成弯勾状,用细铁丝或细绳绑扎在一根细竹杆上,用来拉高处的枝条),妹妹手提两只竹篮,父亲用粪箕挑着两只笆斗,全家齐出动,兴高采烈地到中心堆上去捋槐树花。刚到堆头,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啜泣声,放眼望去,是礼婶在哭泣,礼叔则蹲在树根底下,耷拉着脑袋,一口接一口地叹着气。我们先是一愣,接着瞧出了端倪,礼叔抓到号的那棵槐树,枝干凌乱,几乎每根枝条都有折伤的痕迹,树上的花被人在夜间偷捋了,仅剩少许零落的花蕾在微风中无精打采地飘摇。母亲弄清原委后,安慰礼婶说:“没有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些树花吗?”结果,礼叔家和我家合捋一棵槐树花,他们一家人破涕为笑,很是感激。于我来说,先见礼叔家来分肥,虽然嘴上未说什么,但心里自是十分地不悦。后来,礼叔一家人树上树下忙个不停,大部分槐花是由他们捋下来,眼见他们忙碌的模样,心中的不快阴霾也就一扫而光。

那时,最常见的吃法是韭菜炒槐花。油锅烧热,母亲将洗净的槐花倒下锅,炒至八成熟,再将洗净切好地韭菜倒下锅,搅拌起来爆炒至熟,撒些盐拌匀便可出锅装盘,韭菜的清香伴着淡淡的槐花香,可口有味,特别地下饭。在大集体年代,受条件限制,农家基本上都是单独炒槐花的吃法,入口细嚼,一股浸润着自然恩赐的丝丝甜味和淡淡的清香,让处于极度贫困中的人们像蜜蜂采集花粉一样,吮吸着其中的营养成份,再奉献出辛勤地劳作。同别的花儿一样,槐花也特别娇嫩,放上一、二天就发蔫,甚至烂掉。于是,母亲将一时吃不了的槐花下开水锅里川一下,捞进篮子里沥去水份,倒在竹笆或柳匾里,用手摊匀,放到太阳底下暴晒,三、四天后,槐花就晒成干了。母亲将晒好的花干装进一条小布袋里,扎好袋口,外面再裹层塑料布,放进竹篮里,挂在堂屋的太平钩上。每次中午炒吃槐花干时,母亲都提前抓些花干放进盆里用水浸泡。经过二、三个小时地浸泡,待到烹饪之时,花干全部膨胀开来,花瓣甚至比刚从树上采摘下来时还要大。沥干水份炒着吃,还溢出花干所特有的绵、甜、香之风味。每年,母亲总留些槐花干用于过年做馅包馒头吃。所以,每到夏秋两季,母亲又多了份细活,要将槐花干拿出来晒几次,以防发霉变质。槐花干蒸出的馒头,圆鼓鼓地,要用手从底部托住吃。否则,槐花就会从面皮内胀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工艺品哦!而是节省粮食的一种做法。即使如此,我们全家人也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上三、二个由槐花干、马齿菜干,抑或青菜之类为馅的馒头,清淡淡的香。

一九八四年,家乡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随着农户的生活水平逐年提高,槐树花烹饪之法也随之丰富起来。槐花炖蛋便是其中之一,母亲将刚刚采摘下来的稍许破蕊的槐花,用开水拉滤一下烫蔫,将几只鸡蛋打入小瓷钵里搅匀,放葱末、槐花、食盐,加适量水再搅匀,炖在饭锅头上,饭煮好不揭锅盖,笼住蒸气焖。待到盛饭时,锅盖一揭,一股槐花香沁人肺腑。当然,槐树花还可以做出诸如槐花涨蛋等多道风味别致的美食,全凭个人的口味习惯而自由烹饪,毫无拘泥。

后来,家乡的生产组为了增加集体收入,将中心堆上的槐树全部砍光,栽种上经济林木—意杨,那春天一到,满目洁白,蝴蝶飞舞嬉戏,辛勤的蜜蜂采粉花蕊间,羊儿悠闲地在树荫下踱步,不时地拽上一、两口树叶咀嚼下肚……昔日如诗如画般的场景,如今只能在梦中感受其意境了。

据现代医学介绍,槐花性凉味苦,有清热凉血、清肝泻火、止血的作用。它含芦丁、槲皮素、槐二醇、维生素A等物质。芦丁能改善毛细血管的功能,保持毛细血管正常的抵抗力,防止因毛细血管脆性过大,渗透性过高引起的出血、高血压,糖尿病,服之还可预防出血。可以说,槐树花乃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一份厚礼。可惜,在历史发展的长河里,槐树也未能逃脱掉沦落为人们急功近利牺牲品的命运。前两年,每到春天,我到附近村庄人家的家屋前后去寻找,还能零星见到槐树的踪影,还能捋些槐花回家,烹饪槐花炒韭菜,或槐花炖蛋、炒蛋,丝丝的甜、淡淡的清香,仿佛又置身于槐树林中,满目洁白的槐花,到处都漫溢着醉人的芳香。然而,今春再去找槐树采撷槐花时,接连走了几个自然村庄,也未见着槐树的踪迹,失落而归。其实,遭受境况的又岂止是槐树一个树种。那柳树、泡桐、臭椿……各种杂树都面临着只砍伐而不栽植的濒危命运,树种多样性结构已遭遇巨大地挑战。

闻不到飘香的槐花味,这还算是我们享受经济发展之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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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10-4-9 09: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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