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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畦菜地

2020-09-24抒情散文李雷
一畦菜地文/李雷我在房前开辟一畦菜地。每当春末夏初,菜地里小白菜便清灵的如出浴的女子挂着水珠般,笑吟吟的在晨光中轻舞;油麦菜、苣苣菜,小芫荽也不甘落后,竞相展叶吐绿,在暖风中婆娑摇曳。等到五月间,红萝卜儿涨红了脸,从泥土里骨碌碌地探出头,卯
一畦菜地
文/李雷
我在房前开辟一畦菜地。
每当春末夏初,菜地里小白菜便清灵的如出浴的女子挂着水珠般,笑吟吟的在晨光中轻舞;油麦菜、苣苣菜,小芫荽也不甘落后,竞相展叶吐绿,在暖风中婆娑摇曳。等到五月间,红萝卜儿涨红了脸,从泥土里骨碌碌地探出头,卯足劲想跳出来。相继,西葫芦开黄花,刀豆开白花,招引来蜂儿、蝶儿,惊醒躺在葫芦大叶下孩童胳膊粗、渗小水珠、泛白点的小葫芦的梦,小葫芦抬起头和那死皮赖脸缠着杆儿往上爬的刀豆秧上挂着的一扭一扭的细长刀豆私语。等到七八月间,格忸忸的辣儿、紫脸膛的茄儿、乐呵呵的西红柿也粉墨登场、依次亮相。更别说那露着笑脸的各色花了。菜地宛然是一个跳跃着生命的舞台,放飞梦想的天空,收获希望的家园。
菜地里的这些菜,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摘下来送给同事,同事说我是个种菜的行家里手。带到家里,儿子大嚼萝卜,也给我戴高帽子:你还是个能人!唯有妻子,吃了却说我不务正业。可我心中乐啊!我亲手劳作而收获的果实能够让人分享,难道不是件快事吗!
我能够种出这么精神、健壮的蔬菜,并非我有侍弄菜地的天赋,实则源自家乡父辈们平日种植蔬菜的耳濡目染。
过惯清汤寡水日子的父辈们,在那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刀从头顶拿去的那一刻起,便纷纷在自家房前屋后或庭院里开辟一块种植希望和梦想的菜地。父母亲也在庭院里开辟了一块菜地,三四十平米吧!父亲将它深翻,拣去草根,再掺上农家肥浅翻一遍,尽皆拍碎小土疙瘩。一只脚落在地上来回画线,在线上起小埂子,把菜地分成几小块。小埂子用铁锨拍的光光的,像涂抹过雪花膏的俏脸,又好似汉子的脊梁。哪块地里种什么,父母亲心中有数!小白菜、红萝卜儿是淘气的娃, 哪块地里都得种上。将种子和沙子掺在一起,弯下腰一把一把的均匀的撒开(这种种植模式称为漫扬),并在小埂上点刀豆、葫芦之类的大种子。当然菜地的四周是绝对种花的,九月菊、喇叭花、五点开……尽管不是名品,却依然点缀着生活。
撒上种子,在上面均匀的铺上一层从附近沙坡上拉来的上等的干净的细沙,用一块小木板倒退着,像往自家娃娃脸上抹油般细心地刮平。而后才直起身,捶捶腰,四处走走,笑笑。
种好菜就要浇水。菜地边上平铺一个破尿素袋子,挑来的水缓缓倒在袋子上,慢慢流渗。菜地就像一个口渴的汉子,等父亲再挑来一担水的时候,上一次担来的水已经渗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个印记。父亲笑着挑着,愣是把这块菜地浇了出来。为了防止鸡羊入侵,乡亲们用葵花杆或干树枝将菜地围起来,父亲也是这样做的,但这不是他最终的工程目标。他在农闲时,用土块泥了一个开着透风洞,上面插一排剁得一样齐的葵花杆,有模有样却又气死鸡羊的围墙。邻居们都说父亲泥得好!
每当我问起菜什么时候能发芽长叶,父亲总说“菜三”这样的话语,意思是说菜种子经过三个昼夜便有了芽儿。果真如此!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到菜地边,发现有嫩黄嫩黄的、弯着头、张着嘴的小芽儿正透过沙土的裂缝打量着我,我想掀去那个沙盖,让它们快些出来。正要伸手,来到我身边的父亲阻止了我:不要掀,芽儿就像刚出壳的小鸡娃,经不起风吹日晒,等它们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筋骨健壮了,自己就能顶开!我缩回了手。以后每当放学回家,我总要打开菜地的门去看它们,实际上我最想知道的是那些红萝卜儿什么时候长大。
在父亲一担担水的浇灌下,在我的殷勤探视中,小白菜已能在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而红萝卜儿的缨长得和小白菜一般大小却不见那红萝卜儿长大。我用指头轻轻挖开沙子,摸摸它们,仿佛挠到了萝卜儿的胳肢窝,仿佛听到它们在啃啃的笑。等到有一天,终于吃到红丢丢、辣盈盈、水汪汪的萝卜儿,父亲笑着说:摸萝卜儿!摸萝卜儿!这萝卜儿还真让你给摸大了。
种白菜、种萝卜、种花,最简单不过,只要撒上种子,盖上沙,浇上水就成。即使那韭菜、葱之类有宿根的蔬菜也不难种,头一年任其生长,到第二年开春从地里挖下来,再整齐的一行一行的栽上,它们就摇头晃脑的长着,任你割,任你掐。但有些蔬菜就颇难侍候,比如葫芦、西红柿。家里刚种菜的那几年,葫芦靠蜂子传粉,稀稀拉拉的长着几个。而那西红柿,一株秧上枝桠遍生,枝桠上挂满乒乓球大小的绿蛋蛋,不见长大、长红,只知疯长枝桠、疯结果。我们常将结上时间长些的西红柿摘下来埋进粮食堆或者是麸皮里,过四五天就挖出看看。如若转红,到处夸耀,进而大嚼大咽,极有狼吞虎咽之势,至于做饭、拌个凉菜,那是谈不到的。有一天,邻居家来个城郊种菜的亲戚,父亲特意求教于他。不听不知道,一听才知种菜大有学问:葫芦要人工传粉,还要掐偏秧;那西红柿秧更要掐偏秧,每株只留一个枝桠,而且枝桠上结四五串西红柿就把头掐去。这样西红柿枝桠再不疯长,而专心致志的去孕育它的果实。果然,半月后,那些西红柿如逐渐点燃蜡烛的灯笼,长大,也变红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父辈们在日常劳作的过程中,慢慢教会我的。
我房前的这块地空闲几年后,它遇到了我。它怀疑我是随意而为之人,怀疑我不能掘其固有价值而最终让它获“无用之地”的称呼而草草收场。它极不配合我的劳作,每一锨挖下去的时候,总会让枯枝败根阻碍我,消耗我的力气;让沙土跃进我的鞋帮,想硌疼我的脚,好让我停止对它的打扰;让尘土落在我的前额、发梢,想消融我对它的信心。但它想错了,我生命的根在土地,我生活的力量也源自土地,沙土便是我的同胞兄妹,我怎能不喜欢它们!它们又怎能硌疼我的脚呢!
我拍碎小土块;我撒上种子,铺上沙子;我提来一桶桶水浇灌;我间苗,拔草、施肥;我掐去西红柿的偏秧。我收获了白菜、辣子……,也收获着这畦菜地对我的信任和友谊,还收获着欢乐、体验着兴奋。菜地亲吻我的脚,紧握我的手,对我说心里话。它笑了,是欣慰,更是知己的味道。那露珠便是激动的泪珠,那绿叶便是纯真的笑脸。
我深情的经营着这块菜地,我用从父辈们那里学来的知识倾力打理它,它给我很多的蔬菜,满足了我的生活需求。劳作在这块菜地之中,父辈们热火朝天开辟菜地、担水浇灌……如此的生活场景跃然眼前,而这恰恰是我生活的动力,这畦菜地俨然又是我新开辟的一个精神家园。
这一畦菜地啊!是你让我与大地亲密接触,是你让我的记忆变得鲜活,更是你让我的血液常换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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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李雷 于 2010-4-29 19: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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