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山

　　我是在雨中到达的九如山。雨中的山雾蒙蒙的，少了几分明快，多了一点沉重。通向景区大门的水泥路面湿了，路旁的房屋建筑被雨淋过，小超市，农家院，门口都支起了遮雨伞，写有商品信息的牌子被雨水擦亮，三三两两介绍吃饭和推销雨衣的商贩殷勤地向游人打招呼。 　　验了票，顺路标前行。一路下来，大部分的泉、潭、瀑名字都没记住，只记住山顶的亭子曰无亭。亭子开放式，四角飞檐，内可观景。九如山整个在目前了，密集的植物成为最自然的装饰，行进中的细节被一一略去。亭边有树，叶子多绿色，经雨洗过显得很精神，枝叶闪着亮光。左侧一簇叶子呈黄色，一米见方，极为显眼。忽然起了一阵风，持伞不易，有担心被刮下去，联想到近日热播的《隐秘的角落》里的场景。山顶一团黑云或雾气缭绕，让人想起电影里的妖气。说来有些不谐，可是谁能决定某种意识的产生呢。 　　来之前，潜意识里对这座山颇不以为然，背景当然是过去在别处的游览经历，及至看完，觉得自己错了。任何一个地方，自有可取之处，非亲临不可妄下结论。山体起伏不必细说，在平原沃野待惯了，任何一个高处都足以形成层次感，即使这山凡之又凡，留意处，自然会有三三两两的物事入眼，一块石头，一根藤子，一棵于不可能之处跻身而长的绿色植物，有些痕迹可以呈现，有些则隐然于心，不必以文字或图片形式给予人为镜像。 　　相对于张家界、青城山，九如山是平淡的，像邻家小妹，身材容貌衣饰皆不出奇，偶尔倚门回首，也有几分动人之处，比如那水。若没有水，九如山会少了灵性，若只有一处，这灵性会减色几分，若这几处都是一个模样，会显得木讷。现在这几个若字被取消了。想去山顶看一看那些山泉瀑布的源头，未果。在一处潭中，还发现了小鱼崽，挤挤挨挨的，一点也不怕人。下山途中从蜿蜒的溪流掬了点水，起了尝一尝的念头，最终还是按下了。 　　不用赶时间，也不用担心掉队，遇到感兴趣的地方多看一会儿，比如一棵梨树，一丛酸枣树，一匹哗哗作响的瀑布。累了在摇椅上坐一会儿，身子随着椅子来回摆动，感受阵阵凉风细雨，人整个融入山里了。 　　老舍先生在《济南的冬天》里描述过济南周围的这些小山，先生的笔触非常柔软，在他看来，这些小山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我不知道先生有没有登过这些小山，有没有在夏天到过这里，如果到过，或许在可爱之外，会有更多印象。 　　山路曲折，路线设计比较巧妙，依着山势起伏修造了石阶木梯，宽窄有度，窄处撑伞不方便通过。有几棵树长在路中间，木梯或平台凿开一个方孔，任由树自然生长。有几处灌木藤子从顶上弯腰下来，形成一种拱形穹窿，供人通过。曲折过后，必豁然开朗，或平台观瀑，或潭边慢走，让人心生惬意。 　　发现了曲曲菜，完全不是平原地里小家碧玉的那种，长了没多久早早地就老了，叶子变硬，颜色由最初的绿色趋向于灰白，顶端渐渐结出花籽来。山里的曲曲菜长势好得让人惊讶，分布也是自然的，没有一片片的密集生长，这里一棵，那里几棵，原本以为没有了的，转过一段路又出现了，既高大又不老，叶子也宽得多，随便揪几片下来，新鲜好吃。文章中常说的一句话，得天地之精华，果然不错。风起处，植物们在动，山稳泰如初。 　　还有好多植物，有落叶乔木，灌木，野草野菜野花，纷纷然各居其位，各有姿容。她们像是挂在山上，花篮花环，绿衣纤裳，任何形容比喻都显得拙劣不堪，一句她们在着足矣，在这九如山中。 　　雨中进山始有担心，后来发现自有妙处。下山时雨小了，上山的人渐渐多起来，听工作人员说天晴时候一天能有几千人。人来人往，上山下山，虫蚁一般，谁也搬不走什么，倒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留下了。 　　雨停了，九如山渐渐醒来，聆听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