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我刚刚工作时候，在一家煤矿。由于人对能源的无尽欲望，无尽需求，我们像老鼠一样，孜孜不倦在地下不停挖掘。煤炭在地层深处，不断被源源不断折腾上来。地下被掏空，结果地面自然坍塌，形成一个人工湖，挖掘的副产品就是那些还没有形成煤炭的煤矸石，也在地面上越堆越高，成为一座黑色的小山。我就居住在人工湖和小山边缘，每天工余，留连在这湖光山色之间，倒也勉强聊可堪慰，浪漫潇洒。

常言说，苦中有乐。乐归乐，不过苦也是事实，也回避不了。老鼠横行，实乃苦之其一。工友们都住在一个长长的大通房间，就像流行于东北的那种大车马店，不同的是，我们的大房间用木板临时隔开，这种间隔是心理和视觉层面的。隔壁房间人放屁打咯咬牙呓语皆清晰可闻。偶尔某位工友的老婆来矿上，同房间的人不得不临时去另外的地方挤一挤。那天晚上理所当然就出奇地安静，大家心照不宣，屏心静气，努力缔听来老婆那房间的动静。偏偏两个人十分沉得住气，躲在被窝里老鼠偷食一样，竭力压低声音说情话，迟迟不肯开展床上体育运动。就在大家耐心即将消失，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终于等到期望许久地床板吱吱怪叫声，大家随吱吱怪声频率起伏，充分展开想象的翅膀，正听得精神振奋，血脉愤张，忽听那老婆一声恐怖地大叫：“啊！老鼠！”。所有人忍不住都笑。一夜下来，来老婆的人和没来老婆的人，睡眠质量都普遍下降。由于这个小插曲，有阵时间，在同行工友间，老鼠二字竟具有了一层暧昧含义，竟成为大家开色情意味玩笑的专用语。逢着另外工友老婆矿上造访，总会有人善意地提醒他：“二哥，夜里小心老鼠”。 世界上的事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往往就是那么稀奇古怪，那么阴差阳错。狮子老虎气势汹汹，号称百兽之王，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几无天敌，弄到现在，偏偏需要人类来立法保护之，否则就要面临灭种灭族之危。相反，老鼠天敌众多。人类尤其咬牙切齿，挖空心思，灭鼠的招法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但显然，并没有影响到老鼠家族兴旺，鼠们一直活的滋润蓬勃。其生存能力之顽强，适应环境之迅速有效，令其他物种都自叹不如。 不过，对付老鼠，我有奇招。普通人杜绝鼠害，不外乎养猫，下药，器械伺候。我通通不用。有道是，知识改变生活。信然。某天，偶读一小文，论述死亡恐惧问题。几乎所有的高等哺乳动物，都有一天然倾向，那就是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本能拒绝。因此，引发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对同类尸体的惧怕。人类也不例外。我们不怕活人，但怕死人，所有的恐怖影视作品无一例外都在同类的尸体上大做文章。这从逻辑上来说，实在很奇怪，活人和死人，谁会对另外的同类造成危害？不言而喻，当然是活着的那个。忽发怪想，老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倾向？正好隔壁工友用鼠笼抓住一活生生的老鼠，拎到小河里准备判其死刑。被我撞个正着，大喝一声笼下留鼠。兴致勃勃，找一小细绳，栓住尾巴，吊在墙角，临睡前，鞭笞若干下，鼠大苦，吱吱痛叫，估计其声被其他鼠们听到，可称惨不忍闻。是不是各各自危，僳僳发抖，我就不得而知了。果不其然，一夜太平，此招立竿见影，大收奇效。我不免大乐。 相信很多人至今仍为老鼠所苦，倘若看到我这篇小文，机缘巧合，不妨一试。但不知道是否此法太过残忍，动物保护协会的被保护名单中，想来不会有老鼠的大名。不过万一你使用我这奇招招致别人垢病，大可一推三六五，就说是受我唆使。

2010。3。2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