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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记忆碎片·同学二人转

2020-09-24叙事散文水村山郭

文/水村山郭乔老大乔老大,本名乔双喜。我的高中同学。因在学校时仗义疏财,打架出名,无人能敌,被人喊作老大。我和乔老大同班,他当体育委员,我是宣传委员;他当班长,我还是宣传委员。我俩共事不到半年,便成了铁杆兄弟,吃住在一起。据说他在家上初中
文/水村山郭
乔老大
乔老大,本名乔双喜。我的高中同学。因在学校时仗义疏财,打架出名,无人能敌,被人喊作老大。

我和乔老大同班,他当体育委员,我是宣传委员;他当班长,我还是宣传委员。我俩共事不到半年,便成了铁杆兄弟,吃住在一起。据说他在家上初中时泼皮成性,打架勇猛。拇指粗的棍子打到对方头上眼都不眨一下。我曾问过他这事儿的真实性,他有点害羞的样子,一再说:传说,都是传说。刚开学,乔老大因为个子高,体格壮被老师指定为体育委员。他学习一般,但篮球打的顶呱呱。三分球,他眼一眯、头一歪,同时身体下蹲成虾状,嗖地跃起,球在空中划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地落入网中,从不擦着篮板。我俩一块去食堂吃饭,他买馒头,我打饭。卖馒头的窗口只有一个,每次都是十几个人在那儿挤,谁能耐大谁先买。很多人被挤得前俯后仰,半天买不到一个馒头。乔老大总能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随买随走。所以我们都喜欢与他合伙。有时候他一次能买十几个,高举着馒头在人群中蜿蜒前进。

他班干部的“乌纱”是怎样掉的呢?第一次,操场上两个班上体育课,我们班和另外一个班。因为那个班的李老虎抢了我班张小丙的篮球,张小丙去要,被李老虎照屁股上踢了一脚,又把球砸在张小丙脑袋上。李老虎是当地人,一般人不惹他。乔老大正在打比赛,听说后找到李老虎,与之理论。不料李老虎不给面子,想与乔老大动手,被乔老大一把推到在地,围观者都哄堂大笑,李老虎竟哇哇大哭起来。后来老虎他妈找到学校,非要校长开除乔老大,因为老虎他爹是学校所在村子的村委委员,学校撤了乔老大的体育委员职务。但是我们班同学不干了,大家纷纷抗议,为乔老大鸣不平,有几个女生还流了泪。班主任平素对乔老大好,实行偷梁换柱之策,撤了他的体育委员,却让他当了班长。一时全班雀跃。好景不长,一次张小丙——又是张小丙,去食堂打完饭,转身走时发现汤里有个乒乓球大小的塑料纸,上面还沾着黑乎乎的煤渣子。他哗地把饭倒掉,要卖饭师傅赔他一碗。师傅看饭倒掉了,当然不承认,骂了张小丙,张小丙还口,师傅就用盛饭的勺子拍了张小丙一下。当时我们正蹲在地上吃饭,乔老大呼地站起来,抓住那师傅的衣领说:不赔就算了,还打人!师傅欲挣扎,乔老大用力搡了他两下。师傅不依了,拉着他去见校长。校长当然护着卖饭师傅,那是他亲戚。结果可想而知,乔老大受到了严肃批评,班长干不成了,我替他写了三页检查,在大会上念。乔老大因此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学习成绩反而大大提高。

高二时部队到学校招兵,乔老大我们也去了。招兵的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又高又壮、相貌堂堂的家伙。一过体检,他却被刷下来了。医生说他是鸭子脚,书上叫平板足。接兵的说研究研究你先回去吧。当时我们都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张小丙说听说得送礼,但我们都没钱。乔老大回了趟家,又皱着眉头返回学校。晚上睡觉我听见他轻轻的叹息。问他怎么了他不说。第二天早起,他慢慢地叠着被子。我问他干啥,他说要走了。我再追问,他说他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地里庄稼长草了,他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弟弟妹妹还小……那天送他走,我俩都哭了。放假我和几个同学去了趟他家,他父亲偏瘫在床,他也黑了,瘦了,全没有往日的虎气。以后我高中毕业又去上大学,与乔老大的联系越来越少,渐渐杳无音信。

大学毕业后有一天我回老家,路过乔老大的村子。我去找他,门锁着。邻居说他结婚后领着老婆抱着孩子去北京卖菜了,剩下他妈在家种地。他爹哪?我问。他爹不在两年了,花一疙瘩钱也没治好,欠一屁股债。我问他在北京怎么样,邻居说,听说不怎么样吧,那女人脑子不够使,秤都不认得,能在家做饭哄孩子,全靠双喜一个人,还净跟他吵架,哎,难哪,要还账,要供俩小的上学。

我感觉一团东西堵在心口,湿湿的泪在眼眶里打转。记得我们在一起时常畅想未来:苟富贵,勿相忘。现在呢?我们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奔忙,有多少往事能够挂在记忆的屏幕上?双喜,不知道你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喜欢写“男儿当自强”这几个字?也许已经没有时间写了吧,但我相信,这几个字已经永远刻在你心里了,永远。
张小丙
印象中,张小丙总穿着他那件蓝色的皱巴巴的中山装,下身是磨破了屁股的军绿裤子,黑土布鞋。他的头发卷曲着耷拉在前额上,时不时用右手的袖子擦一下将要流出的鼻涕。

我们都知道他只有爹没有妈。他妈是被拐来的外地女人,生下他之后就不知去向。但张小丙天生乐观,他没有因此郁郁寡欢。相反,他瘦猴模样的脸上时常堆着笑,显露着缺了半截的门牙。张小丙活跃,人缘好,聪明不往正处使,一肚子歪门邪道。他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门口,女生从外面进来,他用脚抵住门,待人家进来用力一推,他猛地收脚,门“咣当”一声碰到墙上,女生们往往在全班学生的注目和哄笑中红着脸低着头回到座位上。有泼皮胆大的,嬉笑着拿起张小丙桌子上的课本或作业,劈头盖脸地砸将过去。这时张小丙就抱头往桌子底下钻,女生再朝桌底下踹上一脚,得意洋洋挺胸而去。有阳光的天气,张小丙在自习课上拿一面边形不规则的烂镜子,偷偷用反射的光线照教室后的男生女生。知道又少不了一顿打骂,下课铃响第一声,他就“哧溜”从桌子下窜出教室,让那些报仇的人找不到踪影。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当李老虎踢他一脚又把球砸在他头上时,他不反抗,还满脸堆笑着点头哈腰;所以在卖饭师傅拍他一勺子时,他嗫嚅了。如果没有乔老大挺身而出为他解围,他肯定挨打又挨饿。他对乔老大充满感激。当乔老大在全校大会上念完检查,张小丙耷拉着脑袋灰溜溜跟在乔老大身后。乔老大没有看不起他,相反处处护着他,把他当自己的朋友。那天张小丙不知道乔老大退学了,所以没去送。当他知道后,一个劲地埋怨我为什么不告诉他,那表情,像吃东西噎住似的难受,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

张小丙高中毕业后跟他叔学家电维修,后来在县城开了门市部,听说生意不错。我毕业实习那年走时经过县城拐到他店里看他。张小丙俨然一副老板派头了,卷曲的头发向后梳着,白衬衫、黑裤子,腰里挂着个摄像头手机。虽然脸还是那样尖瘦,但是丝毫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气。他一边吆喝着两个十几岁的学徒拆电视后盖,一边双手搂着我的肩把我带到里屋,倒茶、让烟,脸上笑开一朵花。互相打听完毕业之后的事,我问他有没有跟乔老大联系。没有,他重重地吐出一口烟说:我一直在找他,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怎样,你一提,还真想他。

那天我约莫坐了两个小时,便起身要走,张小丙拦着我说:今儿你弟妹回娘家了,咱俩可清清闲闲地吃顿饭。走,金地娱乐城,花个千儿八百,再给你找个女的,舒服舒服……滚你的蛋吧,我说,我得走了,赶火车。 自此之后将近10年了,我没再见到乔老大和张小丙。生活的现实里,我们就像落叶四处飞舞,飞过纷乱的尘世,最后落在哪一片泥土里?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只有昔日的记忆碎片,还留在青春的画布上,虽不十分美丽,却是那样清晰,那样让人难以忘怀。

[ 本帖最后由 水村山郭 于 2010-4-23 17: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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