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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乡村女人之针线

2020-09-24抒情散文于文华
乡村女人之针线(散文)           □文/于文华绣鞋垫乡村少女第一次约会时能够送出手的,结婚后出远门衬在心爱的人儿鞋底里的,能够向远方不认识的人表达心中的感恩与谢意的——唯有凝结无数心血与汗水的鞋垫。一个姑娘初长成人,当娘的就开始手
乡村女人之针线(散文)           
□文/于文华

绣鞋垫


乡村少女第一次约会时能够送出手的,结婚后出远门衬在心爱的人儿鞋底里的,能够向远方不认识的人表达心中的感恩与谢意的——唯有凝结无数心血与汗水的鞋垫。 一个姑娘初长成人,当娘的就开始手把手教拿针握线,学绣鞋垫。鞋垫绣得如何,既是做母亲的脸面,也是姑娘心灵手巧的一种展现。一个村里,谁家姑娘鞋垫绣得美,针线活做得好,是姑娘身价的体现,谈婚论嫁的筹码,也是父母业已骄傲的资本。想想:战争年代,精美、温情的鞋垫,慰藉了多少心灵枯寂男人的心灵;和平年代,鲜艳、美好的鞋垫,温润了多少渴盼关爱男人的灵魂。枪林弹雨的战场,温情脉脉的鞋垫,让铁骨铮铮的男人更加坚不可摧;抗灾前沿,柔情似水的鞋垫让乏累的人们体味到家园的温馨。 一有空闲,或三五成群或二三知己,自发集合在一起,手握轻巧、灵便的绣花针,“她们互相比试、评说着手里的活,鞋垫上的花色是否鲜亮”,鞋样是否受看,花朵图案是否精美;她们一针一线,废寝忘食地精工细作,谁也说不清给谁做,只是一种乡村女人的本能。做工精美,花式好看,防潮舒适,颜色各异的各式鞋垫,是亮丽生活的手工制品,也寄托对未来日月的期盼向往。虽说打小就耳濡目染、司空见惯了的手工技艺,但要亲手实践起来,还是要大打折扣的。都利用绣花针与剁针,但布料质地不同、颜色搭配有异,加工时的心情好坏有别,女子的灵巧程度不一样,绣成的鞋垫也是千差万别,即或是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绣成的鞋垫也是有好有坏。 坐在自家的屋里,坐在田埂地头,坐在树林葡里萄架下——随意坐在什么地方,就能够仔仔细细绣起来。看见有好看的花样,千方百计讨要来,仔细推敲布料,反复比较所用的花线,一针一线,不知疲倦地绣啊绣,谁都不知道乡村女人,一生要绣多少双,也不见自己垫了过多少双。反正,谁也没和谁真心核计过,谁也没和谁私下里商量过。唯有等到定亲和嫁人之时,乡村女人一双不剩全部当做嫁妆,打进红红布料包裹,等磕头时一一送给前来贺喜的亲友,其余预留给那个将要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 嫁了人,才感到绣鞋垫时种种美好的梦想和猜测,却完完全全变了样。理想和现实,就像一道虹桥,差别竟然那么大,有时甚至有着天壤之别。但,既然嫁了人,只能听天由命,安分守己跟着他过活。其实,结婚前的种种猜想与勾勒,只是对爱情的一个幻想,随着触摸到现实生活,一切面目全非甚至和以前的种种想法大相径庭。但她们不会不喜不悲,只当丢失了一个美丽的梦,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过活每一天。但绣鞋垫的女红,仍会继续做下去。 鞋垫上有时是一汪清澈溪流,自由自在地静静流淌,哗啦啦的水响似在耳边,又像在远方。水中游动着自由自在、相亲相爱的一双鸳鸯;有时是碧绿青翠的草滩边,清风吹拂得草叶儿打颤,跌落了几滴滚动的露水珠儿,有白蝴蝶、黄蝴蝶在晴空里飞来飞去,忙忙碌碌的样子,显得很充实很活泼,三两朵芬芳鲜艳的并蒂莲,是那样的灿烂艳丽,那样的姹紫嫣红……


做布鞋

舒适养脚的布鞋,轻巧实在的布鞋,穿在脚上走路潇洒,精神愉悦,而能完全彻底依靠自身力量,完完全全依靠自个儿,做成一双式样美观大方,方便舒适,合脚受看的布鞋——既是一个男人的福气,也是家庭幸福如意的起码要素,更是乡村女人安身立命的基本要求。 做成一双布鞋,不论大小,基础条件很多,关键有两个必备条件:一是鞋底,二是鞋帮。鞋底鞋帮都首先要打底子。做底子先要准备袼裱(拿糨糊用破布料和牛皮纸、旧报纸做成,一层纸一层布,密密麻麻叠加七八层之多),再拿牛皮纸剪好的鞋样儿照瓢画葫芦,手拿剪子,在晒得干干的布袼裱上,按照大小鞋样儿弯弯曲曲地剪裁,一双大人或小孩的鞋面和鞋底儿的样子裁了下来,做布鞋心中就有了谱。有些心灵手巧的妇女,鞋样儿周正,做出来的鞋好看耐穿,谁都愿意讨要。乡村女人不论谁讨要鞋样,一般不会拒绝,认为是对自己的尊重,对手艺的认可,会痛快愉悦地找出所要的鞋样儿。有些人家是奶奶抑或婆婆传承下来的,代代相传。我母亲的许多鞋样儿,就直接传承于奶奶。把鞋面上再糊上一层所做鞋的布料,或黑或蓝或花或是条绒布,一成年男子的,均为黑包,小孩的黑蓝都可。成年女子,用的布料是大方端庄的毛蓝,不能大红大紫或鲜艳亮丽的,穿出来会被人骂烧包。而女孩儿的,要多鲜艳,就可多鲜艳,穿出来,人们会啧啧称赞母亲的手艺与眼光。 布料和袼裱粘合后,将边角和后跟儿处用线密密地缝起来,鞋帮就大功告成了。孩子淘气,费鞋,做母亲的还要把鞋帮儿密密麻麻纳的尽可能纳的结实。一针针一线线里,传递出一个母亲对儿女的多少深情厚谊……若说鞋帮是一层袼裱加上一层布,而鞋底儿就得五六层布袼裱叠在一起,每做一层,用旧布糊了,再拿白扣布条精心包了边儿,最外面才糊一层崭新的布,也用白扣布条包边。然后将粘好的鞋底两个叠合起来,成为千层底布鞋的基础。 接下来还要搓麻绳。把自家种的花麻剥了,或是商店里秤来的长麻皮,高高地吊起来,一根一根接起来上劲,这是单股。记得我母亲有种专门用来搓麻绳的器具,俗名叫“搓陀螺”(可惜现在这种东西在乡村也少之又少,恐怕只有在边远山村存在了。如今人们穿着机器压制的胶鞋或各种式样的鞋底,即或纳鞋底也有现成的棉线线绳儿,有些干脆是塑胶底子,方便快捷)——使劲搓一下,那东西转动起来,麻皮自会上劲。搓好单股,找个棒槌绕成疙瘩,然后将两根单股合成一股,纳鞋底的麻绳就加工好了——这活儿一般由家里闲闲的老人加工。 麻绳搓好了,找来银色、金色的顶针儿,锥子和长约三寸的大针,拿来搓的细细匀匀的麻绳,打个刃头,戴好顶针儿,穿麻绳入针。然后“刺啦、刺啦”使劲,一个针眼一个针眼地纳鞋底。有些心灵手巧的女人,能在洁白的鞋底上纳出好看、美观的花纹。布鞋经久耐穿,关键在于鞋底的厚度与麻绳纳就的细度。记忆里,影响中,母亲总有纳不完的鞋底。生产队时,家家户户生育的孩子多,加之孩童们顽皮、淘气,上墙下沟,一双鞋穿不了几个月,辛苦了又要劳动挣工分,又要做饭洗衣操持家务的母亲。大人的孩子的鞋,乡村女人一年四季都在忙着做鞋。有些手脚不太灵便的女人,做鞋的速度赶不上穿鞋的破坏程度,孩子在夏天只能赤脚跑路。而鞋是女人的脸面与尊严,男人上街、坐席、走亲串友或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女人必定要“强迫”男人穿一双新鞋,否则会被人贻笑大方。 鞋帮相比而言劳动强度小,花费时间不多,田间地头上工、茶余饭后的闲暇时间,匆匆忙忙即可做好。有些女人在鞋面上绣几朵好看鲜艳的花儿,平添了鞋的秀丽美丽,走动是仿佛流动的花,煞是好看。 刚刚做好的鞋,穿在脚上还不合脚,有时会“啃”的脚流血。聪慧的古人早有办法解决。怎么办?找一种用木头做的鞋楦,衬进崭新的布鞋里,再适度洒些水。几天后取出鞋楦儿,就可以轻松自如地穿鞋走路了,合适贴脚,舒展自如,走起路来格外精神。

乡村走出的孩子,有谁不是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布鞋长大,有谁不在内心深处感激母亲的浓浓爱意——我们的灵魂根须,都浸润过柔软深情的深深母爱。而正是布鞋棉质的关怀和绵密的体贴,才让我们的双脚,不会畏惧路途的遥远和崎岖,走得越来越宽阔而平坦!


补衣服


天马故乡武威步行街上,发现有几个乡村女人,打出 “补衣服”的招牌,端坐在温馨阳光下,凭借小小银针,既为城市不会女工的女人分忧解难,也使自己经了世面,更主要为家庭增加了收入,可谓“一举三得,利人利己”。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过去的时髦用语,也代表着一种生活习惯。随着乡村社会生活水平的大力提高,乡村女人不再花费大量时间,用于家庭男女老少的缝缝补补了,但简单随便的小口子还是要补的。平民百姓过日子,衣服难免要破,补衣服是乡村女人最基本的生活内容——把不是日子的日子,缝缝补补成温馨难忘的幸福回味;把艰难贫寒的岁月,缝合修补成安然妥帖的悠长记忆。 七八十年代,乡村女人的嫁妆里,有一台缝纫机做陪嫁,既是做父母的荣耀,也是当姑娘的骄傲。衣服有了小小的口子,翻修旧衣服,补个补丁,甚至加工鞋帮,都可用缝纫机。但绝大多数的女子,不大可能拥有机器,只能手工缝补。 结婚后,孩子一个个出生了,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穿的衣服自然而然多了起来。会补衣服的巧手,补好的衣服,从外表上看,和当初并无两样。细细一瞅,却有讲究——补丁补在里面,不注意看,根本发觉不了。妻子花二千多元添置了件大衣,春节穿上去亲戚家显摆,谁知出院门时,不小心被门扇上的铁扣刮破道小口子。拿到商场要求处理,说办法是置换两条衣袖,得花费六百多元。专门找到一家制衣公司,师傅先将烂的地方,小心翼翼,按衣服的经纬缝合交织在一起,又在里面补了一块同样质地颜色的布料,虽花去一百多元,但补后感觉很满意。有些女人,将小孩的破洞,对比剪裁成好看的图案,细心补上去,朴质平常的衣服,因了修补的补丁,显得轻灵、俊美、好看了许多,原本呆板平直的布料,因为添加了花朵,生动鲜活,给人一种活泼的感觉。如今,有现成的卡通画布料,补上后既时尚又美观。 生活清贫时节,每人的布有限制,衣服少,洗得勤,烂的快,家里没有多余的同一颜色的布料,淡颜色的裤子,有时候迫不得已补一块深颜色的布,黑衣服补一块灰斜布是常有的事。有些农村老人,儿女做的新衣服,过年时节舍不得穿在外面,也是心里不大舒服,外面罩一件破旧的有补丁的衣服,待衣服颜色发旧变色了,才敢放心大胆地穿出来。如今有些会过日子的妇女,剪裁裤脚时,会吩咐裁缝,将裁下的边角拿到家里,一旦出现烂口破洞,自有办法补救。 补衣服的要诀是尽可能遮丑趋美,修补的看不出痕迹最佳。谁都有向往美好的需求,谁都不愿意穿的邋遢——即或生活在穷乡僻壤,即或身处贫寒人家。乡村女人有干不完的农活,缝不完的衣服。她们的人生与岁月,在缝缝补补、洗洗刷刷中被流失被打磨,一代接一代。可她们的子女后辈,衣着光鲜,坦然走在人前头——惟其如此,做父母的才感到脸面有光,坦然面对一切。 乡村女人的双手离不开针线的打磨,乡村女人的日子逃不脱针线的陪伴。乡村女人的人生是针线穿就的人生,是针线缝合的人生——是五彩的针线,修补的生活随意自在,虽简单但不失岁月的本色;是朴素的针线,串连起日月的多彩亮丽,虽平常但折射出生活的底蕴!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0-4-1 18:58 编辑 ] 女人, 生活, 乡村, 写照, 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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