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雨斋

打开电脑，自动弹出的QQ登录界面告诉我：春已来临。这个冬天，雨水淅淅沥沥，连绵不断，从冬下到了春。多情的雨水把冬和春紧密地连在了一起，让你辩不清哪滴是冬雨哪滴是春雨，哪滴是忧伤哪滴是欢喜。

餐厅的平顶屋面有一条细缝，遇上雨天，屋顶便会洇湿一片，尔后，渗水积攒成水珠，一滴一滴渗落下来，正好打在餐桌旁的一张方凳上，溅出一片湿地，淌出一条细流。这情景让我想起小时家乡漏雨的老屋来。

乡村的老屋土砖砌就，青瓦遮护。一座老屋，住着五、六户人家，大厅，正屋高大结实，相傍而建的厨房、牛舍却是阳光和雨水都爱光顾的地方。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透过瓦缝跌落下来，照出舞动的尘埃，流动着温暖的气息。阴雨天里，雨水也钻入瓦缝，一滴一滴滴落，酣畅时竟连缀成线。这个时候，我们赶忙搬出家中的桶啊盆啊钵的来，铁制的、木头的、陶质的，所有能盛水的器皿都派上了用场，雨水欢快地滚落，敲出滴答滴答或叮咚叮咚的脆响；积水渐满，跌落的雨水发出沉闷的如青蛙入水的声音。少不更事的我一点也不为漏雨之灾着急发愁，倒很有几分淘气地在那些盆盆罐罐间穿行，用手承接，倾倒满溢的雨水感受雨水的盛大。

现在居住的平房在改建修缮之前，也很有几个漏点，此时已为一家之主的我就有了小小的心焦，催促着老公爬上棚顶堵洞截漏。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总是东边不漏西边漏，补了一处又一处，但我们总是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平静平和地面对，生活由此多了一丝忙乱也多了一份相扶携的记忆。小房间的铺位边上也有一处渗漏，在浅意识里，我常幻想着自己一觉醒来睡在雨水中，然后又是惊喜又是慌张地爬了起来，这样古怪幼稚的幻境终究没有出现。我的小屋至今简陋至极，却不再有雨欺风虐。门窗一关，任由屋外风狂雨骤，室内温暖如春。餐厅的那一处小小的渗漏恰到好处地弥补了我内心里那个小小的不着边际的梦幻，也让我常常忆起漏雨的岁月，一份长不大的情怀。 南方的春季总在斜风细雨中走来，这绵绵如愁的细雨啊何时才能停歇，露出阳光明媚的笑脸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我在我的漏雨的小屋里听窗外之雨，一时也百感交集。人生不得完满，留一处缝隙跌落天光，也滴落雨水。
2010.02.04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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