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蚕豆》，请砍！

　　《收蚕豆》 　　鸽子 　　田里的蚕豆熟了。自从三月进入四月，即使在夜里，我也能闻到蚕豆渐渐成熟的味道。在外人看来，任何一个日夜都没有什么不同，而对于一个农民来说，他能从经过村庄的风里闻到各种味道：远山野花绽放树木吐绿、露水润枝叶、山鸟鸣枝头、月出山岗、沟中水满、田野里庄稼开花结果……现在，空气里悄悄弥漫着一股豆子成熟的味道。清晨一大早，握着早已磨得锋利而雪亮的镰刀，我走向田地收蚕豆。 　　离田很远，能能看见田里的豆子叶早由前些日子的浓绿变得有一些干而枯。一些人家的豆子前几天才割倒，现在平平地铺在田埂边或田里晒着。有早起的人早已在田里开始了劳作，也有许多人和我一样正不紧不慢赶往自家的豆地。 　　收获的季节总是让人心里充满喜悦，这种喜悦会把劳作的苦和累冲洗得干干净净！ 　　村子里一年四季任何一个日夜都能找到层出不穷的新鲜事和赏心事。当然，去田里收豆子也不例外。 　　一棵树的发芽就是一个人的发芽，一朵花的绽放就是一个人的绽放，一株庄稼的成熟就是一个人的成熟。那么，现在豆子的收获也是一个人的收获——想想也是，在村子里，人和畜是会行走的植物，而植物就是把根深深扎在泥土里的人，万事万物都是相濡以沫休戚相关，不分彼此的。 　　走在通往自家豆田的小路上、田埂间，路两旁的蚕豆静穆地立在田里，朝着我打招呼朝我摇头摆手朝我呐喊和欢呼。 　　蚕豆们在等着我呢，我没有太多的闲心与时间来与它们进行交流。可蚕豆们不在乎我的态度，依旧快乐着自己的快乐，自言自语地表述着自己的思想。 　　是啊！从青青豆苗到开出一串串黑白相间的小花，从青青豆角到豆荚鼓满，庄稼人流了多少汗，就一直在等待着豆子成熟。而豆子吹风淋雨呼吸阳光雨露，也一直在鼓着劲努力着让豆粒饱满给主人一个个意想中的惊喜渴望中的丰收！ 　　现在豆子真的丰收了，喜出望外的不仅仅是辛辛苦苦饲候庄稼的农民，喜不自禁的还有一直在田里拼着气力想为我的艰辛付出争口气给个好回报来个大丰收的豆子！——谁说庄稼没有心呢？它们最了解农民的想法了！ 　　一丛豆子和另一丛豆子即使隔得再远，它们的心也挨得很近很近。村子里一户人家和另一户人家无论隔得多远，人们的心也挨得很近很近。人和庄稼不管是挨得近还是远，它们的心也挨得很近很近。可事实上，从豆子种下的那一时起，农民就种下了自己的心，庄稼和人的心从来就未曾分开过！ 　　这一点，一点也不像城里，人和人挨得再近，人心却隔得很远。一户人家和另一户人家紧紧相邻，却彼此形同陌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田里的豆子一直在等着我，老远看见我来了，就挥动手臂舞动身子打招呼了。庄稼汉和庄稼的心真的是相通的。 　　我早磨好的镰刀一直就在等着与豆子亲吻的这一时刻。干农活得一豉作气，我弯下身子，挥动镰刀，在“嚓嚓嚓”、“唰唰唰”的声音里，一丛丛豆子被割倒。左手由右向左轻轻一抄豆树，张开虎口握住豆杆，右手挥动镰刀，朝豆杆贴近地面的地方轻轻一割，豆子应声而到，随手往身后一放，继续朝前朝左朝右开割，割好的豆子被整整齐齐一小堆一小捆的放在身后，这些动作行云流水轻车熟路……伏下身子挥动镰刀时，豆叶的清香、豆杆被割开时植物体液的青草味、田里的泥土的温味和暖味一股股潜进我的身体。 　　这种气息和味道，是蚕豆地里特有的味道，亲切友好而博大慈爱的味道！ 　　豆子果实累累，一个个豆角被鼓得满满的实实的。一些豆角已张开了嘴，里面的豆子露出了白白的身子，更多的豆角还青着绿着。在劳作的过程里，有时我的脸颊和鼻尖会碰到豆角，有时我的胳膊和手背会碰到豆角，这有意无意漫不经心的亲蜜接触，让劳作者的心情变得喜滋滋的！割累了就直起身子来，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眼前的豆子。这种时刻，身子站得稳稳的，觉得自己顶天立地，那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心里实实在在的，也全是脚踏实地的感觉。那些豆角才开花时半喜半忧心无定所脚似浮云的感觉已荡然无存！毕竟那时看到的只是豆的花，要结成豆子并成熟，还有天气等无数不确定因素存在着。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在没到收获的那一刻，庄稼人即使在夜里也很难睡着安稳觉。即使在睡梦中也口里念念有词地祈求风调雨顺祈祷庄稼丰收万事顺利如意！现在豆子说丰收就丰收了说成熟就成熟了！割着豆子的我看看这一过程，真有点像在做梦一样！ 　　记得豆花飘香时，我走在豆田里，左看看右瞧瞧。一簇豆花一把豆，我的目光中充满爱意。接下来的日子，每到豆田里，总要看看豆秧有没有生虫，田里水够不够，肥足不足。有很多个日子，我蹲在田里，仔细地听花开的声音，听小豆角形成的声音，听豆秧呼吸的声音，我和我的豆子们说着悄悄话。有时讲讲飞来飞去的蝴蝶的舞姿，有时讲讲天下的阳光，有时讲讲泥土里的水份，讲着讲着，我就像一只蜜蜂一样钻进了豆花的花心里。这样的生活是庄稼有特有的，这样的幸福也是庄稼有特有的。 　　所以，当你看见一个庄家人在庄稼从中自说自话，一会展开笑颜，一会儿又皱起眉睫，一会叫几声，一会又一声不吭，一会用手轻轻抚摸着庄稼，一会又咕噜着拔去庄稼地里的杂草……你一点也不用为这些狂易的举动而大惊小怪，那时的庄稼和庄稼人已经身心合一了，它们一同呼吸，一同感受阳光雨露一同抵挡干旱潮湿，同甘共苦一直到庄稼成熟庄稼丰收。 　　谁又能忘记那样的场景呢？从庄稼受孕的那一刻起，村庄里总有怀了孕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来到庄稼地里，对着正在拔节灌浆的庄稼默默祈祷，祈祷庄稼的宝宝健健康康丰丰收收，祈祷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健健康康壮壮实实。是啊，庄稼的宝宝是自己宝宝赖以成长的食物啊！这些质仆淳厚的举动，是多么的感人和动人啊！现在，尘埃落地心事落地，豆子成熟了丰收了，大姑娘小媳妇肚子越来越大，孩子正在一天天茁壮长大，肚子里的孩子谛听着母亲平静而喜悦幸福安祥的心跳声长大，怎会不分健康呢不健壮呢？ 　　庄稼也是庄稼人的另一群孩子啊！ 　　收割着豆子的我，累了就坐在田埂上，拨开豆田找一些嫩豆子来，剥开豆角津津有味咀嚼着，感受着豆子的香和甜。而后喝一口浓浓的茶水，又挥起镰刀开始劳动。 　　豆叶上有许多大红的橙红的七星瓢虫，无论豆子是立着还是已割倒，它们都怡然自得地在叶片上爬来爬去。有些受到惊动也会展开翅膀飞向草丛或另一块豆田，在那里，它们的劳动是吃去蚜虫，保护好庄稼。
　　劳动的间隙里，我会在我的衣服上或手背上看到这些小昆虫，我想，庄稼会生蚜虫，人的身体和思想时间长了也会生出蚜虫受蚜虫的害啊，豆田里的蚜虫有七星瓢虫也捕捉医治，那们人心人身上的蚜虫呢，谁来帮我们医治？小心翼翼地把瓢虫放在草上，我的想法随着蓝天上的白云飘啊飘。 　　我想，等豆子收完了，我也得找时间治一治心里身体里长出的蚜虫，以确保自己身心健康。要不，田里收豆子的活忙完了，地里的麦子也渐渐泛黄，新的劳动又要开始了，身心有病怎能干好活？ 　　在四月的田里割豆子，我在收获着豆子，豆子也在收获着我。这样一想，我的目光又看到了豆秧上的豆角，一个挤着一个，每一根豆秧上都缀着十多个豆角啊！叫我情不自禁就想笑出声来。我的指腹不经意又摸到了豆角，豆角鼓鼓囊囊的，不用说，每一只豆角里都装满了一粒粒饱满的豆子啊！笑容就这样浮现在我的脸上。 　　挥动镰刀，在“嚓嚓嚓”、“唰唰唰”的声音里，一丛丛豆子被割倒。左手由右向左轻轻一抄豆树，张开虎口握住豆杆，右手挥动镰刀，朝豆杆贴近地面的地方轻轻一割，豆子应声而到，随手往身后一放，割好的豆子被整整齐齐一小堆一小捆的在身后延伸，我的好心情无始无终地在延伸…… 　　2008/4/23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