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胞•彝乡•彝情

彝胞·彝乡·彝情

□ 何永飞（白族）

　　我是地地道道的白族人，白乡的山水养育了我的体格，浓郁的白族文化滋养了我的思想。我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民族。但白族人的骨子里向来流淌着团结友爱，勤劳善良的本性，与别的民族同胞关系甚为融洽，这点史书可以作证。而就我个人来说，生命中联系最紧密，生活中来往最频繁，在心底结下友谊最深厚的是彝族同胞。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与别的民族同胞关系好的也不少。毕竟大家都是炎黄子孙，身上流着的是同一种血，就当亲如一家。

　　那时，我在一所基本上面向少数民族地区招生的中专学校读书。我们宿舍里住着八个人，除了两个和我同是白族外，其他的五个都是彝族。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与彝族同胞兄弟起居生活。有一个姓邱的彝族兄弟很有音乐天赋，张口就可以给我们来一段或粗犷或深情的彝族山歌，听得整个宿舍的人都迷醉。他不仅山歌唱得好，还很善言谈，经历过和懂得的东西也很多。晚上，大伙睡不着觉，就听他侃彝族的各种风情习俗，比如定娃娃亲，他说要是自己不出来读书，可能早就为夫当爹了，因为他还没出生父母就给他指腹定亲了，小时候还被父母拉起去过好几次“岳父”家。其他几个彝族兄弟听到他说本民族的事儿，心里开始痒痒的，也讲起自己寨里的那些有趣事儿。一台唱罢另一台又起，越说兴致越浓。当然，我们几个白族兄弟也不会只听不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或本民族的一些故事和奇趣，我们也毫不保留地拿出来一起分享。两个民族的文化、思想、故事等汇集在一起，构成我们宿舍一道别致的、和谐的风景线。

　　有一次，一个彝族兄弟家里杀年猪，叫我跟他一同回家。我们在外面闯荡，如亲兄弟，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担，他父母也知道我们的关系，说非要见见我不可。我盛情难却，就跟着他回家了。不巧的是通往他们县城的路正在扩修，有些路段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车子总是走走停停。到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本想在县城住一宿再回他们家，可之前和他家人说好要等我们吃晚饭，我们突然改变主意感觉有些不好。所以，我们在县城匆匆买吃了点儿东西就接着赶路。而县城到他们家的路途还很遥远，少说也有四十公里。路好走点，那到达他们家也很快，可都是弯弯曲曲的，而且路面很窄，面包车司机都不敢开得太快，要是对头突然冒出一辆大点儿的车，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特别是从镇上到他们寨子的那段路，简直陡峭无比，加上天黑路滑，我们搭乘的手扶拖拉机好几次都打滑，把我们甩得五脏六腑都生疼，最后还被陷在泥浆里出不来，我们不得不走路爬到他们家。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分，感觉浑身筋疲力尽。进门，他父母就把饭菜摆上来，最抢眼的是那碗大坨大坨的肉，把彝族同胞的大方表现得淋漓尽致。随后，他爹提出一壶自家酿造的包谷酒，盖子一打开，一股馥郁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本来我就不怎么喝酒，酒力不是很好，可面对他爹给我倒的那一大碗包谷酒，我没有回绝的理由，因为彝族是一个豪迈的民族，是用酒泡出来的民族，他们的热情和友好都融入了酒里，要是不喝，或者喝得不多，那他们的心里会有点不高兴的。故我毫不顾虑，很畅快地喝下了那一大碗意义非同寻常的包谷酒。喝下后，我感觉全身上下都热乎乎的，之前路途的所有疲惫也淡然无存了。抬头望了一眼彝乡的夜空，星星很多，很亮，美极了。或许是彝乡的夜太宁静，或许是彝族同胞的情太浓厚，或许都有，以致我怎么进入睡梦都浑然不觉。梦中的情景，我还清晰地记得，跟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极为相像。

　　彝族一年当中最隆重的节日莫过于火把节。虽然白族也过火把节，但始终没有彝族同胞的热闹，而且所讲究的东西和庆祝的方式都有些不同。我的女友是彝家姑娘，人不仅美丽聪慧，还心地善良，我当初就喜欢她身上那种独特的“彝味”。我们相处的第二年，她带我回家过火把节。按理来说，每个人要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可我就没有，也许是我平常跟彝族同胞来往得比较多，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所以跟女友回家就感觉回自己家里一样。彝族同胞的火把节都要过三天，白天主要是进行各种竞技比赛，比如摔跤、斗牛、赛马等，而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晚上。夜色展开翅膀，从山顶缓缓扑下来，覆盖彝乡的村村寨寨，所有的彝族同胞，不分男女老少，就聚集在一块宽阔的空地上。空地中间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接着彝族同胞就开始吹起芦笙，弹起三弦，唱起调子，跳起三跺脚。彝乡瞬间成了歌的海洋，舞的世界。看着彝族同胞跳着把地面都震起来的三跺脚，我的脚底板也感觉痒痒的。女友看出我的心思，就拉着我的手加入到彝族同胞当中，跳起了三跺脚。跳着跳着，我和女友被隔开了，我拉着的是另外一个彝家姑娘的手。开始我有些顾虑，怕女友吃醋跟我闹别扭，可透过火光，我发现对面的女友不但没吃醋，还给我送来赞许的微笑。这样，我就彻底地放开了，跳得更加起劲了。圈子越跳越大，大家的手也拉得越来越紧，此时，我有一种幸福的错觉，现在手拉手，心连心一起跳三跺脚的不只是彝族和白族同胞，而是五十六个民族同胞，中间那越燃越旺的篝火就是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
[ 本帖最后由 何永飞 于 2010-3-7 21:2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