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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浓霜之晨

2020-09-24抒情散文赵国宝

浓霜之晨“咯噔,咯噔”,如敲更声,当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知道爷爷已牵着红骡子,往山梁上驮粪了。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爷爷正在他的红泥小火炉上喝茶,半干的柳树枝在火炉里哔哔作响,黑黑的茶罐里沸腾了,爷爷一边用勺子送一口熟面,一边就把那盅奇苦无
浓霜之晨
“咯噔,咯噔”,如敲更声,当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知道爷爷已牵着红骡子,往山梁上驮粪了。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爷爷正在他的红泥小火炉上喝茶,半干的柳树枝在火炉里哔哔作响,黑黑的茶罐里沸腾了,爷爷一边用勺子送一口熟面,一边就把那盅奇苦无比的茶喝了下去。然后,乘着间歇,爷爷又把一锅老旱烟装进了那个铜烟瓶,使劲吸了起来。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奶奶的责备声。然后,老屋里就没有了丝毫的响动,又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被红骡子的脚步声惊醒,我知道,该起床了,半导体收音机上的钟表,正好指向早晨六点。匆匆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棉鞋,往书包里塞上一疙瘩包谷面“黄团长”,就打开了我家的柴门。

呵,好一个浓霜之晨呀。老榆树、老柳树、老杏树、老椿树,都成了玉树琼枝,连门前草埂子上的毛刺、油蒿、骆驼蓬,都成了银的。月亮正挂在老屋后面高高的榆树上,像一个银锣。路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釉子,一不小心就会滑个“仰背子”。

“赶紧走啊,迟了就要挨站了。”爷爷牵着红骡子在对面坡上往上走的时候喊了一声。爷爷的眉毛、胡子、“火车头”帽子都成了银色的了;红骡子的耳朵也镶上了银边,驮粪背篓也成银的了。爷爷和红骡子都大口呼着白气。寒冷的浓霜之晨,只有他们是热的。这热气,仿佛让瑟缩的我也暖和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但又步履匆匆。天还没有大亮,路上人烟稀少。除了拾粪的二爷走过路边的苜蓿地,再也看不见一个人了。走过下沟里的老坟树下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但我还得往前走,我怕站在教室门外的那种滋味。通往学校的是一条七八里长的土路,宽阔,但要转很多个弯子。我一路要经过野狐湾、陆家湾、大地边、康家咀,才能到达镇上的中学。走过陆家湾的时候,我把一个路边的黑洞当成了一个鬼影,迟疑了半天,才发现它是不动的,就壮起胆子走了过去。一路上不敢回头,奶奶说,走黑路的时候,男人的肩上一盏灯,一回头,就把灯盏掀翻了。月亮的银锣跟了上来,在我身后不断地微笑,这又使我觉得不是很孤单。

反正路还长,我就拿出了语文课本,昨天上的《岳阳楼记》还没有背会呢。“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我一路高声背诵,忘记了一切可能的恐惧。当结尾一段全部背会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我发现我已到了学校的门口。

校园里两行整齐的白杨树也是银色的了。进入校门,教室门前的桃树枝也开满了银色的花朵。教室里人声鼎沸,早自习还未上,同学们各干各的。只是有几个镇上的同学,对我的行装大吃一惊:“啊,啊,你的暖帽,你的书包,这么白呀。”


[ 本帖最后由 赵国宝 于 2010-2-7 09: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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