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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穿过茅屋的风

2020-09-24叙事散文宋长征
晨曦走在春天的堤岸上,小河里的水兀自哗啦啦地流淌,如晨曦飘渺的思绪。这个春天,在这个春天暖暖的午后,晨曦悄然走出县城近郊的一处小院。小院很古旧,但并不是破旧。虽然别人那么说,但晨曦并不以为然。红红的砖墙,墙角去年的梅豆藤已经干枯,但晨曦并未
  
  晨曦走在春天的堤岸上,小河里的水兀自哗啦啦地流淌,如晨曦飘渺的思绪。这个春天,在这个春天暖暖的午后,晨曦悄然走出县城近郊的一处小院。小院很古旧,但并不是破旧。虽然别人那么说,但晨曦并不以为然。红红的砖墙,墙角去年的梅豆藤已经干枯,但晨曦并未扯了去,是期盼梅豆藤依旧会发出新绿,还是不舍得将那种纠缠如思绪的静物从心中抹去?晨曦并不能确定,把画板掮在肩上,还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梅豆藤架。   在这个普通的北方小城,除了几个写字画画的人认识晨曦,别的人谁也不认识这个纤柔的江南女子。那几个人说,晨曦的画里有心有情有爱,有淡淡的甜和幽幽的伤感,每一个线条都纤细到极致,每一处留白都恰到好处,仿佛洁净的画面上有一个人,春夏秋冬,无时不能轻轻地从晨曦的画里走过——只是走过。每每晨曦听到这里,既不反对,也不默许,在唏嘘赞叹声中,收起画卷,然后静静栖息在县城近郊的那座老屋里。   堤岸上有风,清风缕缕吹过晨曦的发梢,抚弄这柔软的青丝三千,更不肯离去。长发,温柔的长发,如果全部散落下来,长及脚踝。只是爱,只是喜欢,只是愿意。晨曦想过,也许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缘由。比如自己,在水柔山青的江南多好,随便一场小雨,就能触摸到如梦的婉约,随便一个小巷,就能捕捉到岁月斑驳的痕迹。可晨曦还是任性地来到这里,在北方,在平原的深处,在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晨曦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缕风,没有谁阻挡,也没有人在意,就连平原小城里走过的男人女人,晨曦也觉得似曾相识。——要不就是上辈子曾经来过这里;或者,也是一个叫晨曦的女子,平平淡淡,曾经是哪个平原汉子疼爱的女人。   那幅画,在晨曦的心里蕴藏了很久,很多年;或者是一生。无论往昔还是未来,都不会轻易抹去。可是要怎么捕捉,一弯浅浅的河滩,只有草,或青或黄都不怎么重要;一棵树,或高大或浓密也没什么关系;一条清清浅浅的小河,可以没有帆影,也可以没有顺流而下的树叶,只要轻轻勾画出轮廓。晨曦想,一整个画面就会活了。文有题眼,画有画心,之所以这一幅在心里铺垫了很多年的画幅至今未曾出现,是因为一架茅草屋的纠缠。晨曦喜欢茅草屋的样子,简单,古朴,安静,像极了时光中某个被遗忘的男子,一脸风霜,随便地安放在平原上的土地。但是,这样的标本已经很难找到了。晨曦几乎用尽了所有的闲暇,走过不远的千亩荷塘,守塘人住在一艘富丽夸张的红漆木船上,偶尔载载前来游玩的人们,既无双溪蚱蜢舟的情致,也无帆船的俊逸个性;晨曦也走过城市近郊种瓜人的瓜田里,白色的钢结构像一个精致的盒子,几个退休的老人聚在一起打麻将,红光满面,间或传出并不显得苍老的吆喝声声。晨曦有些怕了,想自己千里迢迢,或许只为了找寻一架茅屋的踪影,到现在甚至连茅草的样子也没看见。   晨曦记得树在一章字里写过:静静的黄昏,几只鸟,白色的鸟,像一个个美丽的天使,从霞光里飞来,落在水面上,落在茅草间,落在寂寞的茅屋上。茅草很安静,像一个身穿绿衣的少女,风来,飘舞着长发,雨来,晶莹了眉睫;偶尔,在一个有月的晚上,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破旧的茅屋,陪我度过一个静谧而美丽的夜晚。晨曦在读这些字的时候,觉得一阵轻爽,好像看见了不远处就是树的茅草屋,就是树的家乡,树的平原,和树寂寞而真诚的身影。如果有心灵感应,那么,此时就是,晨曦相信自己就是一个名如茅草的女子,抖落一身的轻尘,身披皎洁的月光,陪树走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黄昏。   晨曦还未落笔。晨曦,就是这个样子。当晨曦想画一组静物或浅淡水墨的时候,凝神,笔走龙蛇,或柔畅或明和或浅约或浓冽总是在瞬间完成;末了,轻轻一哈朱红色的小印章,两个拙朴的小字“晨曦”便静静落款在画幅的一角。而忽远忽近的茅屋,让晨曦的视线有些模糊,一会儿是树少年时调皮的样子,一会儿是树流浪的青春,只有当树静静站在夕阳下的茅屋旁,晨曦的视线才豁然清朗——只是瞬间。   晨曦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一双画人才有的纤纤手指并未刻上岁月的痕迹,玉白圆润,这双手曾经抚过树的肩膀,树的胸膛,轻轻落在树跳动的心房,让温暖交互,让血液纠缠,让彼此卑微的生命交集在淙淙岁月的路口。晨曦想是不是记忆也在一天天走失,却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记住了许多有关树的章节。树的发,也一样长长,因为长期不加修剪,打着好看的自然卷;树的脸,沉静一如夜色中广袤的田野,任凭风霜自由来去,依旧棱角分明;树的大手,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啊,宽厚,温暖,却风刀霜剑般刻印着生活的沧桑。   那么,为什么生命里原本熟悉的事物,忽而清晰,忽而又如一缕不羁的长风,渺无踪影?   夕阳晚照,乡村在这个时候变得充满温情,一群羊在河滩的深处游弋着,如一片悠闲的云朵。堤岸上,无尽的绿兀自蜿蜒着,伸向遥远的地平线。身边,星星草的花,卑微而真诚,如春天多情的眼睛。哦,茅草茂盛起来了,依旧如处子般舞蹈着,葳蕤着,蔓延着;白色的水鸟从夕阳处飞来了,扑扇着翅膀,扑扇着洁白的时光,啁啾着婉转的歌声,洒落在水面上;粼粼的小河水活起来了,自岁月的深处,自记忆的最初,自绿草茵茵的吉光片羽里。脚步,是谁的脚步,踏着爱的土地,踏着长长的人生旅途,在一架业已泛黄的茅草屋前,深情驻足。   茅草屋,一缕缕岁月的风穿隙而过,没有灯光,只有月色,没有华丽,只有斑驳,没有宽大的爱的眠床,只能仅容下两颗心,诉说不尽的绵绵情话。   “呵,到底是画出来了。”一双手紧拥着一个从梦中走来的女子,树的泪自晨曦长长的发间滴落,洇红一枝开在茅草屋前的梅朵。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0-3-8 13: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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