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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那熟悉的旅途

2020-09-24抒情散文海伦姐姐
那熟悉的旅途 外公是二十年前去世的,因为没能等到独生女儿回来,一直口眼不闭,让母亲内疚至今。四十年前,在江南小城常熟,一个年轻貌美的文工团员嫁给了一个英俊的军人,并义无反顾的跟随他来到了一个叫当涂的皖南小城,他们就是我的父亲母亲。 小时候的
那熟悉的旅途


外公是二十年前去世的,因为没能等到独生女儿回来,一直口眼不闭,让母亲内疚至今。
四十年前,在江南小城常熟,一个年轻貌美的文工团员嫁给了一个英俊的军人,并义无反顾的跟随他来到了一个叫当涂的皖南小城,他们就是我的父亲母亲。

小时候的我一直随外公外婆在老家生活。只有每年春节才能与父母团聚。十岁那年,父亲看我和他们总是不亲热,就想带我去安徽小住段时间。
第一次出远门心情异常兴奋,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天还没亮,熟睡中的我就被父母叫醒。于是挥泪告别外公外婆,顶着星星出了门。
昏暗的路灯幽幽的亮着,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会遇到一两个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农民,裹着破棉袄,缩着脖子,行色匆匆的赶路。路旁的大饼油条包子店,早起的伙计打开了门板,边打着哈欠,边生着炉火,远处间或一声的公鸡打鸣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父亲用扁担挑着两个大包,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那里有外婆藏在床底下小瓮里的毛豆干,还有自己腌制的萝卜干。母亲一手提着旅行袋,一手牵着我,小步快跑跟随父亲步行了四十多分钟,终于赶上了头班车。
坐着破旧肮脏的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哐当哐当”的一路颠簸,黄土和细石子铺就的公路上扬起一股股黄烟,随寒风从车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忍受了肠胃一个半小时的翻江倒海后,汽车驶进了无锡站。
接着马不停蹄的直奔对面的火车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挤来涌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攥着车票,被人流推进了站台。
火车“呼哧呼哧”驶进车站,候车的乘客立刻像潮水般涌了上去。父亲把我高高举起,让我从车窗里爬了进去,再把行李逐一塞进车厢,然后用他粗壮有力的双臂保护着娇小的母亲,突破重围,登上了列车。
那是一列酷似难民车的绿皮棚车,整个车厢没有座椅,仅有几个很小的窗户用来透气,头顶的小灯透着微弱的亮光。母亲从 她那只行旅袋内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只小马扎,排除万难,在沙丁鱼罐头样拥挤的车厢里奇迹般的安放好。我和母亲紧挨着坐下,父亲则在一旁以铁塔般的身躯保护着我们。
车厢里充斥着呛人的劣质烟味,混杂着小孩的尿骚味,鸡鸭的粪便味,还有说不出的怪异味,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哗啦啦”吐了一地,于是浑浊的空气里又多了馊腐味。
昨晚睡眠不足,加上旅途的劳顿,在这等恶劣的环境下,我居然靠在母亲怀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列车停靠在南京车站。母亲收了小马扎,蓦然发现,那里有一坨已经发黑的粪便,天哪!我们居然一直坐在这堆污物上面。我一阵恶心,连同上午的翻江倒海一起涌了上来,差点没把苦胆水一起呕出来。
车站外正下着瓢泼大雨。往安徽方向的车没有了,父亲领着我们找了家车站附近的小旅店临时栖身。母亲把我湿透的鞋放在炉子边烤干,准备第二天穿。不料,早晨过去一看,那双新买的帆布跑鞋被烤焦了一大半,我心疼得嚎啕大哭……

第一次长途旅行就这样在我心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以后的每个暑假我都在安徽度过。这期间虽然石子路变成了柏油路,直通快车取代了短途慢车,旅途时间缩短了,交通工具更新了,但倒车换车的麻烦还是没解决。
终于,有了第一列上海到铜陵的直达快车,这样赶早坐上头班车到无锡,下午四点多就能到当涂,再搭乘末班汽车去父母家,真正实现了朝发夕至的梦想。
我参加工作第一年,外公突发心脏病。接到加急电报后,车子连夜把父母送到县城车站,搭上凌晨四点的火车。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常熟时,外公早已气绝身亡,两眼瞪得铜铃般大。母亲哭得呼天抢地,泪人儿一般,那番情景,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
一九九六年,沪宁高速全线贯通。 常熟到马鞍山的直达班车紧接着也开通了。父亲已经离休,住到了马鞍山市区分配给老干部的新居里。午饭后出发,赶到父母家正好吃晚饭。
高速公路蜿蜒逶迤,像长长的飘带直通天边。坐在豪华大巴里一切都觉得新鲜:半躺在可调节的航空椅上,吃吃零食,喝喝饮料,看看电视……无聊了掏出随身携带的PSP玩游戏,听音乐。不必担心吃饱喝足了内急的问题,那洁净的厕所为您预备着呢。驾驶座上方挂着的毛绒熊猫,安静极了,仿佛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整个就和坐飞机一样,平稳,快捷,舒适。
不久前临下班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语气十分焦急:“你爸爸哮喘病复发送进医院了,明天赶快来一趟。”
我一听不敢耽误,把手头事情处理完,和头请了个假,驱车直奔高速。一路上,从沿江高速到南京,再经绕城公路,拐入宁马高速,风驰电掣向马鞍山驶去。三个小时后,我已经站在父亲的病床前了。
父亲身上插满管子,正在昏睡中,母亲轻轻把我拉出病房,泪水涟涟地说:“你爸刚才还在念叨呢,怕一口气上不来就见不到你了。哎,你是坐什么车来的,这么快?”
“自己开车来的。”我 从窗口一指楼下,“喏,看见没,就是那辆红色的。”
母亲叹了口气:“幸亏现在交通发达,如果像是前……那会儿要像现在这样,你外公也不会死不瞑目啊!”
“咳——咳——咳——!”病房里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我连忙推开了门:“爸!我来了。”
父亲的脸因为咳嗽憋得发紫,看到我有点惊奇,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一句:“你怎么来了?这会儿没车了呀?”
敢情老爷子还不知道我买车了呢!我把嘴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句:“我下了班开车过来的。”
父亲先是一愣,接着乐了,脸色也慢慢红润了起来,骂了句:“死丫头你买车了?又糟蹋不少钱吧?” [ 本帖最后由 海伦姐姐 于 2010-2-22 23: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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