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大雪

惊蛰，大雪
文/杜永生
　　昨天，三月六日。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惊蛰，顾名思义，就是蛰伏在地下一个冬天的蛇虫蚂蚁开始憬悟了蠢动了，要是在往年，它们才不会这么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赶在这天憬悟与蠢动呢，它们实际上早在春意盎然之际就显得迫不及待，就活跃在人们的视线之内。阳春三月，就应当是地气温润，大地温情，植物温茂，精神温舒。

　　然而，这一切却被突如其来、肆无忌惮的一场大雪而终止而改变。不光是人的感受唐突而不适应，想象着就是蛰伏于地下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动物也是欲出而休，欲望而止。

　　我几乎从不相信天气预报。可是，这一次，我不仅真正地相信着，而且，对于这场在惊蛰里飘飘扬扬的大雪不是感到欢欣和惊喜，而是充满着殷忧与不安。前几天就听预报说，在未来的几日里仍然将是雨水天气，在周末将有中到大雪。中到大雪？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固执地认为这又是那些所谓的气象部门忽悠人的说法，毕竟，能准确地预报出天气的变化的次数并不多。况且，这已经是阳春三月，已经是惊蛰节气了，怎么还可能再出现大雪临门呢？

　　这是自新年以来的第几场大雪？我没去核实，实际上，也没必要这样去做了。来了得终究是要来的。就像这场你根本意想不到、不是偶然而是必要来的大雪。从大年三十起，就是大雪封门，之后连续数日的阴雨天气，将这个节日的天气搅扰的一塌糊涂，很多人的出行受到了阻碍。从春节到十五，从十五到惊蛰，似乎老天从来就没睁开过明亮的眼睛，就很少出现阳光灿烂的日子，雨雪，泥泞，漉漉，气息晦暝，恶湿居下。一连数日这样的天气，连人的精神状态都受到必至的影响，看来，这场大雪的到来，正对应了一句土话：该死的天气，不下大雪不会晴。

　　母亲在周五上午就来电话了，问我周六是否回去。我不容置疑地对她说，风雨无阻！母亲还不忘关切地提醒着我说明天将有大雪，你出门一定得多穿点衣服。我却是哦哦着。到了周五傍晚，雨是停歇了，而且天空还出现一丝明朗的境况，我心里感到释然。连续多日的工作辛劳，吃了晚饭，洗了澡，我没在想着去熬夜去上论坛看文章或写文章，躺在床上翻阅着报纸，既轻松放松也惬意阒然，很快就休息了。一觉醒来是清晨。推来窗，看看天气。尽管还是铅重阴沉，但没有雨，也没有所谓的大雪的征象。九点多，我骑着摩托车就奔赴在老家的路上。当行驶到离家还有十公里时，雪花开始轻轻悄悄地飘扬起来，忍不住，我将车子停下，仰望着，只是短暂的仰望间，雪花便如聚变中的热核反应，霍然爆发起来。此时，不再是雪花在飞舞，而是像谁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棉袋子大有倾箱倒箧之势。这些稠密的、裹带着冷风的雪，扑打在脸上竟然有生疼的感觉，望着前方的道路，已经浑浑糊糊。索性，就地裹紧着衣领，微睁着眼睛，看漫天漫地、跅弛不羁的大雪在肆意，在舞蹈。很快，道路两旁的田野白茫茫一片，低矮青葱的小麦被大片大片地覆盖着，只有那些已经长出高高青薹的油菜还在致力坚守苦苦抗争，这些青薹足有一拃多长，顶上的是丰盈饱满着的菜苞，这些菜苞要不了多久就会盛开金灿灿芬芳馥郁的菜花。此时，不由得生出慨叹，这些娇娇嫩嫩的菜薹是否能躲过变天的一劫？

　　从前方驰突而来的是一辆三轮车，其车速惊人，只是一转眼的工夫，他就从我的眼前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之中，惟有那发动机的声音，拖曳着嘶啸的声音像一头困兽在狂奔。这样的天气，视线如此模糊，车速如此之快，真让我替他捏把汗。但愿这个冒冒失失的他安安全全的到家。

　　母亲来的电话急切地问我到那里了。我说到储茂小学了。她明显地感到不安，一再要求我等雪稍微小了再走，还一个劲地提醒车速一定要慢，一定要注意安全。实际上，我站在的这个地方离前方的村庄还有一段距离，我处在的位置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任由大雪在身上来回扑打着，我的头发很快湿漉漉的，一种冰凉浸渐并直抵全身。看看急速而降的大雪，想想一时半刻是不会小起来更不会歇止，再也容不得多想了，赶紧发动着摩托车顶着大雪，以时速不到20迈强行向前。

　　短短的十公里，我骑行了一个多小时。不是不可以再提高车速，而是雪打在脸上实在有些睁不开眼（我骑车从不戴头盔）。这个时候，我还真的非常佩服刚才的那位，在没有头盔或眼镜保护的情况下，怎么能顶得住大雪的侵凌？怎么能看得清前面的路？实在难以想象。到了家，整个人像是从雪堆里出来的，头发是白的，衣服是白的，整个人都是白的。母亲极为心疼，赶紧拿来干毛巾给我掸拭头上、身上的雪花，为我打来了滚烫的水给我热手温脸。她有些自责自怨起来，天气不好不应该让你回来，要是路上出现个什么问题就糟糕了。我嘿嘿一笑并剀切地对她说，您放心，这样的天气我不仅车速相当慢，也极为注意安全呢！母亲还是摇了摇头。我懂得。她还是不放心。坐在锅地烧锅的同时，火热的气息炽灼着我身上的潮气并开始舒漫而出。

　　给二叔打了电话过来吃饭，他首先问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说是骑摩托车，没承想他劈头就奚落我一句，你真不要命了，这么大的雪，还骑摩托车回来。想想也是。想想也不是。毕竟到了周末，想回家的心情是非常迫切的，不管是开车回还是骑车回，只要安全到了家管他经历了多大的风雨雪呢！午饭，与二叔平等对饮，每人三两酒。二叔可是吃的有些沉闷，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而惴惴不安，他家里种植了有五亩多的油菜且长势喜人，要是真的遭遇了雪灾，油菜的收入将全部化为乌有。想着还在给他倒些酒，可是二叔一个摆手的动作，焦眉愁眼的样子，让我深切地理解。他说，赶紧吃饭了吧。吃了饭，还得下地看看……

　　饭后，我与二叔一道去了田野。此刻，雪还是那么大，整个田野除了水塘沟渠之外，都是白皑皑的，那些高高直立着的油菜薹并没受到多大的影响。尽管大雪一直在下，却发现田间的小径（机耕道）上还有老国道上并没有雪的堆积，雪花落到这里很快就融化掉，留下的只是地表上洇洇湿湿。虽然下着大雪，但还不是特别的寒冷，这倒让二叔心里有了一丝慰藉。他对我说，看样子，地气还是温热的，所以，像这样的雪也只是匆匆来也匆匆去。不过，也不敢肯定，要是真的上冻结冰，一切都完了。

　　很显然，二叔说的地气是温热的一点不假。所有的路径上没有雪花的迹象，就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小雨而已。到了下午四点多，准确地说，是四点十分。雪渐慢了起来、小了起来，逐而停歇了。

　　这场雪，人们没有任何惊喜，只是惊讶，惊叹。这场雪的降临确实不是时候，尽管在听到一个孩子带着抒情的口吻并充满生趣说了句“这是春天里的雪花啊”时，却给了我一个感悟，那就是：雪花还在留恋着的冬天已经远去，毕竟是阳春了，暖暖的春意势必消弭雪花的纵迹。这场大雪注定只是一个过场，草草收场的同时，只会洇润着大地，只会给人们的心里留下疑蔽或不解。（全文2657个字，于2010年3月7日晚）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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